他不在乎,她卻不得不在不乎。
言離憂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童如初也不再言語,兩個人面向池塘,聽著水車吱嘎吱嘎轉動的老舊聲響各自沉默。
一站就是小半個時辰。
“言姑娘,恕我直言,現在的你的確配不上小情。”童如初突然開口驚飛池邊鳥雀,三兩支羽毛飄然翩落的剎那,童如初清楚看到言離憂臉上一閃而逝的失落沮喪。低頭笑了笑,再開口時,童如初的語氣並非言離憂預料那般嚴肅:“言姑娘不要誤會我的意思,我不是說身份地位又或者能力上你不如小情,這些都是過眼雲煙,小情不在乎,我更不在乎。我想說的事,小情能為你與秋樓主起爭執,無論有多少人反對他都堅持站在你身邊,而這份執著,言姑娘你沒有,一點都沒有。”
“我不願看他這樣,如何能執著?”
“那言姑娘怎麼不幹乾脆脆放手?”童如初反問。
言離憂無法回答,仍是沉默以對。
如果能瀟灑放開,她就不會出現在這裡。哪怕明知道自己這樣很丟臉、很無恥,她還是忍不住想停留在有溫墨情的地方,縱是千百次欺騙自己說著各種不該離開的理由,最根本原因,不正是因為她太軟弱、太依賴,太不想離開溫墨情嗎?
嘴上說著為他考慮,可事實上,她還是這麼自私。
謫仙山頂的風悠然安寧,最適合吐露心事後隨之消散,這樣能夠排解壓力與秘密的好地方,權勢漩渦中心是尋不到的。溫墨疏體弱,心裡有事的話總會體現在羸弱身子上,自從溫敬元傳出要追究溫墨情與叛軍勾結的罪責起,溫墨疏的嘴邊便生出一排水泡,心中急火可見一斑。
溫敬元此前也對溫墨情抱懷極大不滿和懷疑,但礙於定遠王於淵國的地位影響,加上對傳言中神乎其神的君子樓頗為忌憚,是而從不曾妄動溫墨情。不知道是不是數日前與南慶太子妃蘇玉的醜聞太大沖昏了溫敬元頭腦,溫墨疏對其轉嫁矛頭到溫墨情身上的舉動難以理解,同時也萬分焦躁——無論是溫墨情還是言離憂,眼下情況緊急時,他竟然一個都聯絡不上。
“殿下把藥當飯吃嗎?我記得有說過,這‘聚魂丸’三分藥七分毒,殿下這麼個吃法,我能不能供得上是個問題,殿下有沒有命熬到願望達成更是嚴重問題。”
楚辭從外面辦完事回來就見溫墨疏皺著眉頭吃藥,晃了晃藥瓶,本夠用三個月的聚魂丸所剩不多,而距離上次溫墨疏伸手朝他索要的日子,不過才一個多月而已。
已經臥病三日的溫墨疏面色灰白,服過藥後仍咳聲不斷,聲音沙啞虛弱:“皇上雖沒有降罪於定遠王世子,卻開始翻查昔年叛軍舊案,顯然是想找到能夠除掉世子的藉口。我問過定遠王,他也不清楚世子去向,為今之計只有去信詢問寄宿王府的世子同門,希望能有個確切結果。”
“這倒是有趣,世子為躲避殿下騷擾言姑娘故意隱藏行蹤,沒想到反而耽擱了大事,該說是天意還是時運不濟?”楚辭不像溫墨疏那樣著急,尚有閒心開著玩笑。
說起來這件事對溫墨疏並沒有直接影響,就算溫敬元真的下旨懲辦溫墨情又如何?恐怕前朝沒人能拿君子樓聲名赫赫的少主怎樣,充其量是扣個勾結叛軍餘孽的帽子任其逍遙在外。
當然,有心人都明白,溫墨疏之所以如此焦急並非為了溫墨情,而是因為言離憂正與溫墨情在一起——溫墨情有定遠王和君子樓做靠山,言離憂卻沒有,溫墨疏是想在事情鬧大前通知溫墨情讓他想辦法解決,若是實在沒有退路,他必須做好強行帶走言離憂的打算。
從溫墨情手中搶回言離憂,這種衝動若能付諸實踐,或許多多少少能排解溫墨疏胸中愁悶。
楚辭如往常一般,對有關言離憂的事情不予干涉,坐在椅中託著腮,似是不經意道:“殿下最近都沒怎麼注意四皇子動向吧?多事之秋啊,那位殿下平靜得有些反常。”
“墨崢?”溫墨疏又咳了一陣,漫不經心地擦去唇邊一絲暗紅,仿若習以為常,“聯姻已經定下,按理說他應該低調行事韜光養晦,比以往平靜在情理之中,有什麼問題麼?”
楚辭嗯了一聲:“御書房那邊傳出訊息,說四皇子前幾天曾向皇上請婚,欲迎娶一位民間女子為側妃。”
“少年心性,知好色而慕少艾,也沒什麼可挑剔的。”
溫墨疏對溫墨崢的包容可謂達到了一定境界,連楚辭都頗感無奈:“殿下也不問問四皇子要迎娶的是誰嗎?獲罪被貶出宮的嬪妃成為皇子嫡妻,這意味著什麼殿下該考慮考慮才是,總這樣滿腦子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