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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麼都沒有帶,手機,錢,什麼都沒有。那個男人,現在正在暴怒之中罷,她衝出去也許是害了那個女人。她可以不顧一切地吼出自己的憤怒然後逃掉,可是那個女人不能——她,又能逃到哪裡去呢?

半夏想起自己還有一本從圖書館借的書,定然是被他撕毀了,幸好沒把筆記本帶回來。電腦那個女人不會讓他砸的罷,在她不在家的時候他就發過幾次瘋了,好多次要砸掉電腦和電視,那個女人終於把它們都護下來了——畢竟,是她的錢買的。而且,倘若由他砸下去,那真是家將不家了——哼,現在就算是家了嗎?半夏在路燈下走,臉上涼涼的,終於,落淚了麼?

眼角偏下方的傷口不流血了,可還是很疼。

她在街上轉到凌晨,全身都麻木了。她絕望了。也許希望在某種程度上是一種束縛,當一個人絕望的時候就對什麼都不在乎了,身體也好,靈魂也罷,絕望的人要這些東西有什麼用?半夏在絕望之後就不再害怕,隻身沿著街道在走,走到什麼地方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看到天似乎有變藍的跡象於是轉身,她最後想要看的,是那個女人。她到底怎樣了。

轉身。路燈突然之間齊刷刷地熄滅。天空微藍。這樣的情景讓人突然間有泫然欲泣的感覺。一直沒有眼淚的半夏就這樣落下淚來。不去擦,由著淚水在臉上肆虐。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回到家的,只記得舅母的驚呼和吵嚷的聲音,似乎是給公安局打電話說人回來了。她聽見舅舅低低的罵聲,聽見姨的埋怨和舅母的勸慰,看見他們過來安慰她,聽見他們說沒事了,別難過。她沒看見那個男人,也沒看見那個女人。她木然地問身邊的一個人:“他們呢?”

姨姨抱住她哭,說:“沒事,你媽沒事,等下我和你一起去看你媽,啊。”說著,她的聲音裡就有了哭的跡象。半夏大概知道是怎麼了。只是她累了,她不想再有任何情緒,即使是愧疚,是難過,是悲傷。她已經走了一夜,走了一個早晨,她累了,她想睡。於是——天就黑了。

那個女人被打得很嚴重,輕微腦震盪,顱內出血,顴骨青了,嘴角腫了,牙齦全都變成黑色。還有多處外傷。看著那樣的她,她的母親,那個可憐的女人,半夏心裡湧起無限的悲苦和疼痛。流淚是多麼無能多麼無奈的行為,她不想流淚,可是又能怎樣呢?除了流淚,她還能做什麼?

回到那個她迫切從川上返回的“家”中,她終於見識了一場三堂會審。客廳裡坐滿了人,家裡從來沒有如此熱鬧過,外婆,舅舅,舅母,姨,甚至姨夫,他們坐在沙發上,椅子上,在椅子邊抱臂站著。那個男人狼狽萎縮地坐在那個小板凳上,坐在客廳正中。唯唯諾諾地聽著舅舅和外婆的訓話,信誓旦旦地保證改了,絕不再犯,如此如此。半夏漠然穿過客廳走到自己房間,書,果然被撕毀了,更過分地是,還有燒過的痕跡,那火燒的焦糊色在燒去的部分的邊緣,暈開,像半夏心裡空洞的蒼涼邊緣帶著模糊的鄙夷的情緒。到網上買一本並交罰金罷——這書應該還有出版。半夏只是這麼想。大姨進來,她扶著半夏的肩,問她怎樣,身體還好否,半夏點頭。東西沒什麼好收拾的,書被撕了那就沒什麼了。半夏說:“我要走了,明天開學。”本來是怕受不了這打擊而進來安慰她的大姨怔了怔,說:“好,不拿什麼了嗎?我讓你姨夫去送你。”“不用了。”半夏說,“沒什麼東西,我一個人就行了。”大姨趕忙塞給她幾百塊錢,說:“嗯,拿著當路費罷,自己買點東西。你等等,我送你送。”料大姨不肯依了她讓她自己走,半夏也就不再拒絕。

依舊漠然地走過客廳,外婆叫住她,問她要走麼,她說是,大姨回答說她去送她送,那個男人回過頭來關切地說:“沒拿錢罷,我給你取錢去。”半夏面無表情,說:“有。”頓了頓,說,“晚了就趕不上今天的車了,我走了。”

還是撒謊了。到川上的車一直都有。

只是看夠了那男人的把戲和嘴臉。變得太快了罷。她才不會相信他。相信他的,恐怕只有那個傻傻地愛著他的女人。明明是恨他的罷,卻還是一再相信他,被他欺騙,被他傷害。半夏曾經暗暗嘲笑她活該,而今,只覺得悲哀。

“只因為曾經有愛罷。”半夏想起夏步,心還是痛的。這顆心——居然還沒死。

半夏帶著灰色的,幾乎沒有了希望的心走上汽車,她禮貌地笑笑,向車下的大姨揮手告別,只是她的禮貌看來更像是沒有心肺的冷漠——然而她又能怎樣?悲傷地哭?因為自己的父母又打架了而難過,而悲傷麼?那樣的話,她恐怕需要很多很多的精力才行。她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