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的名字,叫做慕容瀲。
他說。
我倏然抬眸,一時沒控制好,指尖被琴絃劃出細細的口子,然後血珠便湧了出來。
他蹙了下眉,上前想要拉我的手,我卻顧不得,只是一眨不眨的看著他:“殿下說的是瀲嗎?”
“我不確定,但我覺得不會是同名。”他一面接過畫意手中的藥膏替我抹上,一面淡淡道:“南疆和齊越相鄰,而慕容瀲又早已經聲名遠揚,他有機會見到齊越重臣甚至是公主都不奇怪。只是,如果真的是他,他連名字都不去換,看來是真的存了報仇的心了。但至少你不用再擔心,他並沒有出事。”
我忽然想起了送瀲走的那一日,他握著我的手,告訴我他有辦法時,眼睛裡的執拗和篤定。
我知道,那是他。
卻不知道,自己該是為了他的平安無事而慶幸,還是該為了他的決定而感到悲哀。
天下有兩大難事,一是陪太子讀書,二是做公主駙馬。這是他曾經說的。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瀲,卻偏偏,成了敵國公主的駙馬,為的,僅僅只是報仇麼?
漫不經心的走著,並沒有要丫鬟跟著,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走出荷風軒很遠了,這裡似乎是下人住的院落,我平日裡都沒怎麼來過。
折轉身子,想要按著原路回去,卻忽然聽到身後花叢裡穿來小丫鬟低低的聲音:“真的嗎?廢太子真的死了?那廢太子妃和孩子呢?”
第112章
我彷彿陷入了一場永遠也醒不過來的夢靨,無論我怎樣的掙扎,都沒有用,我掙不開如影隨行的黑暗、疼痛、悽愴和絕望。
“小聲些,泰總管不准我們提廢太子的事情的,大哥也叮囑過我絕不能說出去,可我心裡怪難受的”
“現在就只有我們兩個,不會有旁人知道的,姐,是哥哥從幽州回來以後告訴你的吧,到底怎麼樣了”
為什麼,為什麼總是有聲音揮之不去,頑強得不肯放過我,我不想再聽下去,真的不想
而是不是,只要聽不到,一切就還是可以如從前一般,我的妹妹,依舊在幽州,靜靜抱著她愛逾性命的孩子,陪她長大?
“其實沒有到幽州的,哥哥說幽州那邊似乎有什麼變故,趙將軍當機立斷在路上就動力手的,廢太子倒也沒什麼,橫豎殿下總是不會放過他的,只是廢太子妃怪可憐的,聽哥哥說,她眼看著廢太子和那個小女嬰死了,連一滴眼淚都沒掉,甚至還微微笑了,從客棧的樓上縱身就跳了下去,連趙將軍都沒來得及拉住”
“都,都死了?”
“小妹,你可千萬不能再跟旁人提這件事情,你要記得,廢太子就像是外頭傳的那樣葬身客棧的大火當中了,不然不單會害了咱們殿下,就連我們一家難說都活不了,明白了嗎?”
“殿下對我們那麼好,我怎麼會說”
我在黑暗與寒冷當中沉浮,曾經的信仰,記憶中的美好,瞬間掠過,無聲凋零。
那些明明滅滅的悲喜漸漸遠了,剩下的,只有血肉分離的疼痛,錐心刻骨一般,永世難忘。
所以,當我真真正正清醒過來的時候,下意識的伸手去護自己的小腹,掌下,卻只是一片平坦的空空蕩蕩。
所有人看我的眼神裡,都是那麼的小心翼翼,他們或許以為,我會歇斯底里的苦惱。
我忽然就明白了灩兒為什麼在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時,一滴眼淚也沒有掉,反倒是微微笑了。
真正的疼,是哭不出來的,就像是真正的傷,不會流血一樣。
這世上一直有一個詞,在劫難逃。
我不知道是不是應該用在自己身上,無論是曾經的寧羽傾,還是如今的慕容清。
南承曜緊緊的擁著我,懷抱當中是壓抑不住的深通,而他的唇邊,卻偏偏勉力勾出了一個安撫的弧度:“清兒,沒關係的,以後我們還會有很多很多的孩子”
他的話音漸漸頓住,忽而控制不住的加大了手臂的力道,原本就已經那麼緊的擁抱,此刻更像是想要將我揉進他的骨血深處一般,他將臉埋在我的頸項間,聲音裡帶著隱約的顫抖:“我差一點就失去你了”
我沒有掙開他,只是安安靜靜的任他抱著,或者是我異樣的沉默終於讓他察覺到不對勁,他略略鬆開我,有些遲疑的開口喚我:“清兒”
我看著他的眼睛,輕輕開口:“殿下知道孩子是怎麼沒了的嗎?”
他的眼中略微遲疑了下,那片刻的怔然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