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趟,就是打個轉,什麼也沒留下什麼也沒得到-我唯一的收穫就是承受了太多常人難以承受的苦難,那種苦難是你想都想不到的!”
說到這他的神情忽然變得很感傷,眉心緊鎖,眼中竟有淚光閃動,在我的印象中他一直是個內斂嚴肅的人,喜怒哀樂甚少表露,是什麼事情觸動了他內心最柔軟的一面呢,往事的回憶嗎?
“給你講講我父親的故事吧,他去世很多年了,我好像跟你說過,他是病逝的吧,可在我心中,他從未離去過,他是我童年最深刻的記憶在他生病的時候,全家為了給他治病債臺高築,他住著醫院最差的病房,用著最便宜的藥,享受著最難以容忍的服務,原因只有一個,我們沒錢!記得在父親被病痛折磨得滿床打滾的時候,我懇求醫生給他打一針止疼針,但醫生卻以我們拖欠醫療費為由給拒絕了,一次又一次,我和弟妹們滿眼含淚地求他們,得到的答覆始終是交了錢再說,我們沒錢,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父親痛死在病床,他死的時候是睜著眼的,全身蜷在一起,那悲慘的樣子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這是我沒聽過的,祁樹傑生前很少跟我談及他的家人,我只知道他父親很早就去世了,卻不知道原來死得這麼淒涼!祁樹傑究竟對我隱瞞了多少事情,為什麼要隱瞞,我發現我越來越不瞭解這個雖然已經死去卻跟我共同生活了四年的丈夫!而眼前這個男人,身體內流淌著跟祁樹傑同樣的血,我跟他並無關聯,卻要跟我談他的父親,他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呢?是喚起我的同情還是想拉近我跟他的距離?
“聽說你要投資在本地建一所醫院,”我看著他,心隱隱地發痛,不能說沒有被觸動,試探著問,“是為了你父親嗎?”
“是!”
他很肯定地點頭,長長地吐出一口煙,也看著我,“父親去世後我就在心裡發誓,長大後一定要賺很多很多的錢,建一所大醫院,讓全世界看不起病的窮人都能得到最好的治療,後來我真的有了錢,本來想再遲兩年回來拿一部份錢給阿杰,誰知-現在除了一個難以面對的母親,我沒有別的親人了,要那麼多錢幹什麼,所以我決定提前實現那個願望,我怕我有一天也會不辭而別離開這個世界,你不知道,為了實現這個願望,我可是吃盡了人間所有的苦啊”
這一點我相信,他滿臉的滄桑足以表明他不是一個與生俱來就富有的人,別人看到的都是他的風光,可不知為什麼,我第一次見到他就覺得他不是一個普通人,雖然他很老練,從容而淡定,但我一眼就看到了他深沉的面孔後面隱含了人生最大的艱辛和不易,這也是我一直想避開他又狠不下心的原因,畢竟如他所說,除了一個難以面對的母親,他在這個世界真的是一個親人也沒有了。
“醫院什麼時候開工?”
這個訊息老早就傳開了,一個歸國華僑要在本地建一所大型私立醫院,據說投資好幾個億,地址都選好了,開始我不知道這個華僑是他,後來是看報紙才知道的。
“快了,準備工作已經基本就緒,就等那個日子了。”
“日子?什麼日子?”
“我父親的祭日。”
我無語了。不知道接下來該談些什麼了。
“跟你說說我在美國的事吧,你讓我有傾訴的慾望。”他喝口咖啡,很優雅地又吸了口煙,煙霧下的臉格外地撲朔迷離,我知道他是有意轉移話題,也就隨其意聽他慢慢道來-
“很多人都以為我在美國一定過著神仙般的日子,那是現在,過去我可是一無所有啊,舉目無親!為了填飽肚子,我每天到碼頭上扛麻袋,碼頭上是什麼地方你知道嗎,那裡是白人的天下,最受辱的就是黑人和華人,捱打對我來說比吃飯還平常,那時候我唯一的願望就是有個睡覺的窩,吃頓人吃的飯,除此外我什麼都不敢想,一想就恨不得跳進大西洋!後來情況好一點了,我也開始考慮成個家,找了箇中國女孩,兩人在碼頭附近開了家店鋪,雖然賺得不多,日子還是混得下去的,那段時間是我在美國的記憶中最幸福的日子,我的女人雖然不漂亮,但她很持家,也很愛我,後來我在朋友的幫助下包了條船跑運輸,一跑就是好幾年,幾年裡我沒回過幾次家,我的女人哭著跟我哀求,要我別跑了,她不要錢就要我陪在她身邊,後來見我無動於衷就又求我跟她生個孩子作伴,我答應了,可是我那時賺錢賺紅了眼,根本顧不上這些終於有一天,她離家出走了,我發了瘋似的找她,怎麼也找不到,當我終於找到她的時候她已是一具腐屍,她被當地的黑社會組織殘害了,挖去了眼睛,還有心臟、肺、腎,她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