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總是叫囂著說,你說你錯了我就不打你。可是我從來不說。我越是這樣,她就越是歇斯底里。我倔強又固執的沉默反抗引起了她更加嚴厲的打罵,巴掌更是劈頭蓋臉的雨點一般打來。漸漸的我的心比我的臉還要堅硬。我討厭數學,我討厭她,討厭那個家。我是一定要離開的,一定會離開。
豫哲輕輕的嘆了嘆氣,伸出手去握住北北的手。她的手是如此小而柔軟,單薄卻有力。他說,北北,倘若你願意,讓我陪著你。無論你走到哪裡。
誰是誰的沉淪(三五)
那一年高考的數學卷出奇的難。卷子發下來後,北北大致前後瀏覽了一下,心便像一個不斷擰緊的發條,鑽的她手心出了一層的汗。六月的西安還不是特別熱,頭頂的電風扇發出“吱吱吱”的聲音。從考場走出來時,她大腦一片空白,步履維艱。她最後一個走出考場,扶著牆壁下樓梯,一腳踏空,順勢滾了下去,索性傷得不重。失聲哭了出來。考場外面密密麻麻站滿了等待考生的家長。校門一開,家長一擁而入,考生們大多臉上凝重,有一些如同北北一樣撲在父母懷中便放聲大哭。
她和豫哲的考場距離很近。兩個人的父母都沒有來,他們已經習慣了生命不被關注的存在。小可早已在考前將關係轉至陝北家鄉,回去參加高考。豫哲找到蹲在樓道處的北北,看到她腿上的傷口,二話不說,將她背起。在去醫院的路上,豫哲不停的安慰她:“今年的數學的確很難,不是你一個人失誤,大家都如此。興許今年的錄取分數線會降低很多。”北北感覺到豫哲除了很多汗,他的整個背部溼透,汗漬印染在她的衣服上。
那天下午,她獨自騎車去了豫哲說的那所大學,位於城東。因為SARS的緣故被封校。北北一個人在學校門口一直坐到天色完全暗淡。她想,也許該和豫哲告別了。他們站在人生的第一個轉折扣,各自面對相同的考卷,做出對未來不同的答覆。在命運的審判下,他們也許將要分道揚鑣了。這個三年來在這個城市唯一讓她感覺到溫暖,給予過她很多愛的男人。他溫柔的微笑,他深邃的眼神,他為她講題時專注的神情,他總是學著小可的口吻叫她“我們的北北”。她是他捧在手掌心中的女人,也許他曾希望過他們之間會有一段纏綿悱惻的愛情。有那麼一刻,北北的內心萬分不捨。
小可的分數連專科的錄取線都沒有達到,她父親花錢為她買了一所這個城市最好的師範院校去唸書,是本科的重點學校。因為數學考試的緣故,後面的英語和理綜全部發揮失常。北北不得不選擇一所專科學校。她不想看到媽媽說:“復讀?復讀不花錢啊?你還是早早出來做事,賺錢才是頭等大事。”的那張嘴臉。
高考過後,豫哲彷彿人間蒸發似的,和她們失去了任何聯絡。也許他跟隨父母回到自己的家鄉去了。他曾告訴她,這些年父親一直在西安做生意,人老了,漂泊累了,想要落葉歸根,他的妹妹也需要父母的照顧。也許他已經報考了別的大學,離開這裡。關於他的任何訊息,北北只能猜測。
那是北北從小到大最絕望的一個夏天。高考失利,不能回去看奶奶,豫哲也就此消失,杳無音訊。她需要每天忍受母親百般的苛責,以及哥哥的奚落。她一個人在河邊坐了一個下午。看著被太陽炙烤的明晃晃的河水,想到過死。小時候她在母親折磨的死去活來之時,都不曾想過放棄自己。她不斷告訴自己要堅強起來,然後就以為自己已經堅強起來。可是面對失敗的挫折,她仍舊不堪一擊。
他們抵達小可的家時,宴席已經開始。是農村的那種流水席,一波接著一波,不斷有人來,也不斷有人離開,緊張有序的迎來送往。小可帶著一頂紅色的細絨線帽,穿著一身厚厚的睡衣。比以前更加胖了,圓潤豐滿。一笑起來,嘴角兩邊的梨渦更深。女兒很可愛,尚在熟睡。白皙的小臉,一層薄薄的面板,吹彈可破。五官看過去很像小可,像個精緻的瓷娃娃。
“起名字了嗎?”北北問。
“恩,賀影童。好聽吧。孩子的乾爸給起的。”小可一臉幸福,蜜似的女人。
“乾爸?這麼快就找到乾爸了?我還打算做乾媽呢。可是被人先搶去了。”北北笑著說。
“就是打算讓你給她做乾媽啊,剛好來得及。豫哲起的。他是我女兒的乾爸!”小可壞笑的解釋道。
北北一轉身,看到站在她身後的朱豫哲。他穿著挺括的白襯衣,休閒外套,深邃的眼睛散發迷人的微笑。一旁站著的張仕誠,北北還沒來得及給他們介紹,他的臉色看起來有些難看。
“豫哲,你哦,這是張仕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