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她無法愛上擁有那麼多女人的男人,雖然他將她擱在心頭視若珍寶。
可人生在世,總會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就像她明明不喜歡聽戲,卻還是會主動陪著太后前來,又像她明明不願意進宮,明年的春天依舊會踏入這座金籠,滿頭青絲亦如三千煩惱絲,哪裡事事都能得上天眷顧,一輩子稱心如意。
外面的陽光,那麼溫暖,那麼明亮,卻怎麼也照不入她孤寂蒼涼的心懷,多想能和喬庭然一般勇敢,那麼也許的此時此刻,她或許就悠閒的徜徉在陽光下,任暖暖的溫意浸入臉頰,傾聽著極淺極細的風聲,感受歲月靜好的時光流年,又或許能在將來的某一天,遇到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伴侶,與他平靜相守到白首終老幻想中的夢境,那麼美好,那麼歡樂,明知是虛幻的奢望,仍有著但願沉醉不再復醒的一廂情願,耳邊的歡聲笑語漸漸遠去,喬嫣然終是緩緩墜入夢境。
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思緒遠走高飛間,忽聽一道脆利利的聲音,意有所指的響起,猶如安靜的室內,忽有銅鏡落地,支離破碎了一地如夢如幻的殘片,道:“太后,您點的這出戏,果真唱的極好,您看,喬小姐聽的甚是入迷呢。”
出聲者正是嫻貴人,容貌是煙霞嫵潤的嬌媚,隆鼓著圓滾滾的大腹,手掌自上而下,不住的細細撫摸著,聲音本脆利而明亮,猶如掰開瓜果一般時的悅耳之音,可聽在喬嫣然耳裡,只覺異常尖銳的刺耳鬧心。
喬嫣然睜開眼睛時,吹拉彈唱的音響清晰的灌到耳內,腦中仍有片刻的恍惚,猶似還沉溺在美好歡樂的夢境中,依稀是明燦燦絢爛爛的陽光下,有人與她執手萬花叢間,觀賞蝶舞鶯亂的春景,聆聽風吹花開的聲音,她肆無忌憚的放聲歡笑,再無分毫的掩飾。
鏡月已成空,還如一夢中。
聞得嫻貴人之言,太后不悅的微皺了眉,半側過臉,看到喬嫣然濃密的睫毛撲閃著翹起,露出一雙有些惺忪朦朧的睡眼,好似湛湛流波的湖面,籠了一層煙雲迷離的薄霧。
眾人均知,太后喜歡禮儀周全、守規懂禮之人,而喬嫣然坐在太后身側,卻明目張膽的垂目入夢,自然大大失了端莊儀態,其餘的嬪妃也不是沒有注意到,卻誰都不敢貿然挑刺,這嫻貴人肚子越來越大,腦子倒是越來越傻,人家是姑侄血親,又從來關係甚佳,豈是旁人輕易可以言語離間的?況且,類似偷雞不成蝕把米的例子,之前有少過麼?以為懷上龍種,有了這個護身符,當真可以目空一切?
果然,太后絲毫不責喬嫣然駕前失儀,反而如同呵護疼愛親生女兒一般,抬起正撥動佛珠的手腕,摸了摸喬嫣然的臉頰,和藹溫聲道:“你這孩子,明明不喜歡聽戲,偏要隨了哀家過來。”
嫻貴人就坐在斜後側,喬嫣然看也不看她一眼,只凝了雙目對著太后,低柔了聲音,道:“嫣然奉旨陪伴姑姑,理應時刻相隨,只是卻擾了姑姑聽戲的興致。”
寧嬪的聲調極為輕婉,眉目淺笑之間開了口,說道:“喬小姐侍奉太后,一向最用心不過,想必該是近來操勞太過,才會有疲乏神態。”
昭妃的神色頗端莊溫雅,亦溫溫而笑,道:“太后,喬小姐身子疲乏仍陪伴在側,可見孝意甚嘉,依臣妾看,擾了太后聽戲興致的,只怕是另有其人呢。”
嫻貴人神色微變,眸中閃過懊惱之意,忙挺著後腰起身,在侍女的攙扶下施禮請罪,話中微帶恐慌之意,道:“是嬪妾失言,請太后恕罪。”
太后並不回頭,只淡聲對嫻貴人道:“你講的是實話,有何罪可恕?好生坐著,繼續聽戲罷。”
手下輕微摩挲著喬嫣然細潤的臉龐,對她露出極為溫柔祥暖的神色,嘴角含了再輕悅不過的笑意,道:“嫣然,若是困了,就回去歇著罷。”
喬嫣然伸手挽了太后的臂彎,半偏歪了頭貼近太后,輕笑著撒嬌道:“謝姑姑寬諒,不過呀,嫣然還是想陪著您,這戲聽著,倒還是滿熱鬧的。”
看侄女親密的纏在身邊,雙眸轉動間靈韻生姿,太后的食指尖輕點在喬嫣然眉心,滿目皆是歡愉之色,笑著感慨道:“你呀,和皇上先前一個樣,都不喜歡聽戲,卻常常陪在哀家邊上,攆都攆不走,連賴著留下的說辭,都一模一樣。”
淑貴妃露出一臉款款恭順的笑意,道:“皇上一向孝敬太后,臣妾們也都看在眼裡呢,太后金安萬福。”
太后卻微微一嘆,語中有著寥落的傷感觸動,道:“只是皇上現在政務多纏身,陪哀家看戲的次數,已是越來越少啦。”
就在這時,盛懷澤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