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老太太年輕那會兒,也是京城內首屈一指的美人,如今雖已年老色衰,滿頭水亮的青絲早化作暮雪蒼蒼,幾乎再尋不出一根黑髮來,身子骨倒一直挺硬朗,老眼只有點昏花,老耳微有點失聰,見到自己的皇上外孫後,十分容光煥發,喜色掩都掩不住,忙不迭道:“皇上快坐,快坐小嫣兒啊,快給皇上奉茶不對,皇上愛喝千重綠,祖母這隻留了花茶兒媳婦,快派人取千重綠來”
見老太太神色激動,盛懷澤笑著安撫喬老太太,和氣的說道:“外祖母還記得朕愛喝千重綠,記性當真好,客隨主來便,讓嫣然給朕泡杯菊花茶即可。”
皇上外孫說什麼,那自然就是什麼,喬老太太拍拍扶在身側喬嫣然的手臂,連聲催促道:“好好好,小嫣兒快去。”
“是,祖母,您先好好坐下。”喬嫣然卻不敢隨意撤開手,將喬老太太在寬椅軟墊中安置好,方眉眼含笑道:“孫女這就去。”
喬嫣然熟門熟路的去沏茶,坐定後的喬老太太,也從激動中緩過神來,扭臉就是對大兒子一陣乒呤乓啷的數落,怒中含怨道:“老大,皇上今日要來家裡,你怎麼也不早知會娘一聲?娘連皇上愛喝的茶都沒準備,你存心氣娘是不是!”
喬爹心中為自己大喊了一聲冤枉,因著昨晚和逆子喬老三吵了場口水架,結果他堂堂一個老子,愣是沒吵過小兒子,吵架到了最後,小兒子居然當了他的面摔門離去,差點沒將他氣到頭頂冒煙,一直慪火慪到後半夜,被自家夫人軟語寬慰了許久,才終於上床就寢歇下。
今日本是逢五的休沐之日,喬爹本該早早來給老孃問安,卻因著連日操勞,加之昨夜又歇的太晚,清晨睏乏的眼睛都睜不開,喬娘見自家老爺起床實在困難,便讓他繼續睡著,自己在請安時帶話給婆婆,說老爺實在太倦,午飯時再過來向她老人家賠罪。
喬爹正沉沉的睡著,忽被夫人用力推醒,說皇上駕臨了,彼時他還在被窩裡睡覺,乍聞皇上外甥前來,還恍惚了片刻,等確信無疑後,慌慌張張穿衣整帶,迎接聖駕,他自己都不知道皇上今日要來,怎麼提前給老孃捎話,若是旁人如此責問,喬爹鐵定拍案而起,怒言相回,但是呢,別看喬爹叱吒官場,做事吼人雷厲風行,一到了自家老孃面前,立時就蔫菜了,語氣是豆腐一般的軟和,道:“娘,兒子哪敢存心氣您,皇上來家裡,兒子也是剛剛知曉”
這世上的事,真的是一物降一物,丞相舅舅在外一副閻王面,在親孃面前卻是一張菩薩顏,細細深想,自己不也是如此,美女他不知見過多少,卻唯有喬嫣然在心裡紮了根,盛懷澤不由笑著解釋:“是朕今日臨時起意過來,外祖母別責怪舅父。”
喬老太太雖鶴髮如霜,卻梳理的整整齊齊,一臉的麵皮山巒般褶皺起伏,卻滿含關切之意,詢問自己女兒的身體:“皇上,太后身體可好全啦?”
盛懷澤溫聲答道:“外祖母放心,前些日子,母后犯了咳疾,現在已都好啦。”
喬老太太語中有低迴的傷感,輕嘆道:“唉,她這年紀輕輕的,怎麼就皇上替老身帶句話,讓太后一定好好保重身子。”
盛懷澤溫暖一笑,應道:“朕一定替外祖母帶到,母后也一直惦念著您,您老也好好珍重身子。”
喬老太太淺淺嘆了口氣,道:“老身一大把年紀啦,過一天算一天,只要你們好,就都好。”
正敘話間,喬嫣然已領了捧托盤的侍女過來,將一盞放於盛懷澤處,含笑道:“表哥,請喝茶。”
另一盞放於喬老太太處,語氣頗為親密歡快,道:“祖母,您喝茶。”
喬老太太拉了喬嫣然的手,把她拉坐在身側,和藹道:“小嫣兒,來讓祖母瞧瞧。”
眯著有些昏花的老眼,細細瞧了瞧小孫女的臉,歡欣的笑道:“嗯,氣色更好了些,眼見著又快入冬,可得多穿些衣裳,別凍著啦,你要是生了病,你娘又得天天念阿彌陀佛啦。”
喬嫣然笑顏如花,道:“祖母放心,您摸摸我的手,是不是熱乎乎的?”說著已兩手覆在喬老太太一手的掌心和手背。
“總算有點暖氣啦。”喬老太太摩挲著手裡的嫩手,笑道:“你姑姑小時候,身子也不好,到了冬天,隔三差五就會生病,祖母心裡呀,別提多難受啦。”
看向盛懷澤,語調漸漸有了些顫抖,道:“如今她人在宮裡,老身實在想她的緊”
說著撲撲落下淚來,喬嫣然見喬老太太說到傷心處,已然老淚縱橫,忙掏出手絹兒,替喬老太太擦眼淚,輕聲哄道:“祖母,表哥來看您,是高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