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宮好好休憩,但江朝曦臨走時交代過,要我務必留在養心殿等他。
這不合祖制,不過我也顧不得太多,只邊打瞌睡邊坐著等。如此便等到日跌西山,江朝曦一身袞服地踏進養心殿,於是便和他一同用了晚膳。
整個晚膳吃得很是沉默,他臉色陰沉著,風捲殘雲般將御膳吃了個飽。這可苦了我,無論吃什麼也總要先緊著他,於是一忽兒操心著宮女佈菜,一忽兒為他斟酒,真正用膳的時間就沒多少。到江朝曦命人撤膳的時候,我還有些飢腸轆轆。
看他臉色不對,估計是朝堂上有什麼棘手的事,加上肚餓,我起身請安告退。江朝曦睨了我一眼,沒有說話,只一揮手,朱文便呈托盤恭敬地跪行過來。
托盤裡是一排排的綠玉牌子,上面寫著妃子位份,這些都是敬事房備下的綠玉牌子,供皇上挑選侍寢妃嬪使用。
頭天承歡所造成的痛楚還未完全散去。我生了怯,乾笑著道:“皇上”
江朝曦也不看我,順手拈起一枚翻了,正是寫有我位份和名諱的綠玉牌,道:“朕要你陪。”
還說他不喜用強,可他處處都是一副帝王派頭。
我只好讓花廬先回冷碧苑,隨宮女去洗漱沐浴。待一切準備妥當,我悄然步入寢殿,只見江朝曦就著一朵如蘭燭火,聚精會神地看著手中的一卷書。
許是聞到一股浴後芳香,他放下手中書卷,抬眸看我。一揮手,兩邊侍奉的宮女便魚貫而出,只留下我和他兩兩對望。
我有些無言,只垂手立在一邊,只聽他蹙眉道:“休息了一整天,你怎麼還是沒什麼精神?”
我道:“臣妾乏了,往日裡有事做倒沒覺得累,一旦閒散下來反倒是疲乏得很。”
話音落,飢餓感在腹中鬧騰起來,接連咕咕叫了兩聲。
我面紅耳赤,尷尬無比,真想尋一個地洞鑽進去。江朝曦怔了一怔,仰頭哈哈笑起來,見我面露羞惱,這才稍斂笑意,朗聲道:“朕的愛妃怎麼能連飯都吃不飽?來人,上些桂花糕。”
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一把將我拉過來,兩指拈著一塊桂花糕,笑道:“窘什麼?和朕結了百年姻緣,就當是一對煙火夫妻吧。”
桂花糕在口中香甜濡軟,非常可口。我放鬆下來,連吃了幾塊。江朝曦在一旁看著,道:“朕還記得九年前的你,像只灰毛的小松鼠,邊啃著包子邊滴溜溜地轉烏黑的眼珠,那樣子饞得很,可惜”
可惜他身邊的弓箭手朝我射了一箭,我一個驚跳之後便向荒野深處逃去,身後是他和大批的追兵
江朝曦似是也記起了舊事,嘴角一勾,一把將我抱起:“讓朕再看看那個疤,看可不可以去掉!”他邊朝牙床走去,邊道:“朕擺張冷臉不是因為你,是國事太讓人揪心。”
語氣溫軟,帶著些許的寵溺。
他將我放到床上,彎腰撐床,居高臨下地端詳我的神色,和我的距離不足兩寸,鼻翼間幾乎要觸碰到一起。
“溪雲,你家兄長洛鶴軒真是錚錚鐵骨,不肯答應朕的條件,你該如何呢?”
原本心裡一直擔心的問題,經他的口問出,我反而不知如何回答。
之前江楚賢曾向我暗示過,哥哥不願意妥協,恐怕會遭暗殺。我對江朝曦的曲意逢迎,也有一部分原因在這裡。
我心裡百折千回,到底還是沒有問出那一句,只苦笑道:“臣妾也不知如何是好!”
他面上不辨喜怒,只一翻身,便將我壓在床上,籠著我靜靜地躺著。
“此事容後再議。”
他沒了繼續討論的興致,我也不便再提,心裡只惴惴地將前因後果再捋了一遍,忽然想起一件事,心念一動,問道:“皇上若要取青州,大可以在協議中,光明正大地要求襄吳割地給南詔,何必迂迴曲折地用兩州換取?”
他定定地看我,半晌才道:“戰爭中有很大的變數,青州若是用和平手段取得,只會成為諸王垂涎的一塊肥肉,朕可不想讓蕭王的兵駐紮到北方去。”
我還想問什麼,江朝曦已經弓起身子,翻到我身上,用綿長的吻堵住了我的話。
如果江朝曦的理由,永遠如他所言一般簡單就好了。只可惜,他是一代帝王,有些見不得光的手段和籌謀,只能他一個人知道。
其他知道的人,下場只有死。
一將功成的背後,都是萬骨枯乾。更何況一個帝王的皇位,是用千千萬萬的冤魂所鑄就的。
這晚我做了一個夢。夢中的我依然住在冷碧苑,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