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雪一把將柳抱起來,放在一旁的涼塌上,轉身倒了一杯水,輕輕喂進柳的嘴。
柳的唇已經乾裂發白,上面還有數條齒痕,看得人觸目驚心。
整個人灰頭土臉,風塵僕僕,內力早已耗盡,脈搏如絲,居然是活生生累成這樣。
柳顫抖著睜開眼睛,一看見眼前的幻雪,頓時,兩條清淚劃過臉頰,掙扎著跪倒在地上。
哽咽而嘶啞的聲音顫抖著,“主子君影君影死”沒等說完,就地伏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
聽著動靜急忙趕來的月雲,突然站定在門邊,身體漸漸軟倒,坐在地上,怔怔的看著平日裡穩重的柳此時哭的像個孩子,一時間,不知思緒在何處。
幻雪輕輕地閉上眼睛,攥緊的拳頭止不住的戰慄,任憑指甲刺進手心,一片粘膩,她卻感覺不到痛。
眼眶酸脹,能清晰感覺到一縷溫熱流淌下來,她有多久沒流過眼淚了?
似乎很久了
似乎她活了這麼久,頭一次流淚
原來她真的會哭
心像被剜去了一塊,空蕩蕩的透著涼風,讓她的身體也變得冰涼。
“君影”淒厲的嘶喊劃破寂靜的長空,悲傷地聲音讓人不由膽寒。
這是她的悲哀,也是她的怨怒,他答應過他會好好活著,但是,為什麼就撐不到她趕過去呢?為什麼一身深厚的內力到了這個時候,就沒用了呢?
“御醫呢?御醫不是帶著解藥趕過去了嗎?!人呢?!”幻雪睜開一雙燃滿怒火的眼睛,沙啞的聲音刻骨的恨,似要將天地都毀滅。
“御醫去的時候,已經已經來不及了”柳慟哭著,他千里迢迢疾奔回來,就是憑著一股怒火,他想質問幻雪,為什麼不去?
如果她去,君影興許還有一線生機,但是,她為何還在這裡,置君影的生死與不顧?
沒錯,她是他們的主子,他們是死衛,死是應該的,可是,他一直以為君影是不一樣的
為什麼?!為什麼
但是當他抬起頭,看見幻雪已經沾滿鮮血正往下滴的雙手,又將要出口的話嚥了下去。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
那就是說,御醫趕到的時候,君影還活著,他在等她,他一定是堅持著在等她,他信她會去救他
可是,她沒去,她辜負了他的信任。
在君影將自己的一切交付於自己手上之後,她為了昊彥,捨棄了他捨棄了他
感覺不到周圍還有人,感覺不到自己是否還是不是活著,她只覺得自己跌入了一個黑色的深淵,越陷越深,如果這樣可以逃避君影的死帶給她的愧疚,那就讓她這麼去吧。
“幻雪”聞聲而來的昊彥一把抱住軟倒的幻雪,他從未見過幻雪流淚,此時已經是滿臉淚痕,嘴角流著血,鮮紅的讓人不禁心碎。
一轉眼,看見旁邊一身狼狽滿臉淚痕的柳,頓時明白了幾分。
身子晃了晃,緩緩的閉上眼睛。
君影
別跟著我
整個皇宮沉浸在悲哀中,比之先皇及太后的過世,更加悲哀凝重。
昊彥匆匆忙忙退了早朝,一路疾奔,將福泉遠遠落在後面。
月雲也病到了,沁雪居只有幾個丫鬟戰戰兢兢的不知所措,一見到皇上來,頓時癱倒在地上,“皇上萬歲”
“幻雪怎麼樣了?”昊彥一把拽住蘭心的胳膊問道。
“娘娘還在睡著,沒有醒來的跡象,御醫說是急火攻心,並無大礙。”蘭心小心的回答著。
昊彥鬆開蘭心的胳膊,幾步就要進入幻雪的寢殿,想了一想,又折回來。
君影的死是他的疏忽,他太高看了那些御醫,他竟然忘了,就連昊臻的毒御醫也束手無策,更何況
他沒往那個方面想,並不表明他就沒錯,這個時候,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幻雪。
“柳呢?”他昨日匆忙的看過柳,內力耗盡,幾乎已經快要累死,從巖谷關到燁城,僅僅用了一天的時間。
蘭心聞言撲通一聲跪下,“回皇上,奴婢該死,柳侍衛在娘娘的偏殿”後宮妃子的寢宮哪能讓外人進入?更何況是住下。
“不關你們的事。”說完,昊彥轉身走向偏殿。
柳依舊昏迷,哪怕是灌下兩碗參湯,仍然只是吊著一口氣,時有時無。
昊彥站定在柳的床頭,一雙手緊攥著拳頭咯咯作響,君影是幻雪的朋友,他敢說君影在幻雪心中的分量並不輕於他,只是意義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