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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生的聲音越來越憂鬱。

“八一年。”“你妻子是誰?”他說出了妻子的名字,這時他才朝她看了一眼,看到她正怔怔地望著自己。他不用去看局長,也知道他現在的表情了。“你有孩子嗎?”“沒有。”他回答,但他對這種對話已經感到厭煩了。

“你哪一年參加工作的?”

馬哲這時說:“我告訴你,我很正常。”

醫生沒理睬,繼續問:“你哪一年出生的?”

“你剛才已經問過了。”馬哲不耐煩地回答。

於是醫生便站了起來,當醫生站起來時,馬哲看到局長已經走到門口了,他扭過頭去看妻子,她這時正淒涼地望著自己。

醫生已經是第四次來了。醫生每一次來時臉上的表情都像第一次,而且每一次都是問著同樣的問題。第二次馬哲忍著不向他發火,而第三次馬哲對他的問話不予理睬。可他又來了。妻子和局長所有的話,都使馬哲無動於衷。只有這個醫生使他心裡很不自在。當醫生邁著沉重的腳步,憂心忡忡地在他對面坐下來時,他立刻垂頭喪氣了。他試圖從醫生身上找出一些不同於前三次的東西。可醫生居然與第一次來時一模一樣的神態。這使馬哲感到焦燥不安起來。

“你哪一年出生的?”又是這樣的聲音,無論是節奏還是音調都與前三次無異。這聲音讓馬哲覺得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你哪一年出生的?”醫生又問。

這聲音在折磨著他。他無力地望了望自己的妻子。她正鼓勵地看著他。局長坐在妻子身旁,局長此刻正望著窗外。他感到再也無法忍受了,他覺得自己要吼叫了。

“八一年。”馬哲回答。

隨即馬哲讓自己的回答吃了一驚。但不知為何他竟感到如釋重負一樣輕鬆起來。於是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醫生繼續問:“姓名?”

馬哲立刻回答了妻子的姓名。隨後向妻子望去。他看到她因高興和激動眼中已經潮溼。而局長此刻正轉回臉來,滿意地注視著他。“工作單位?”馬哲遲疑了一下,接著說:“公安局。”隨後立即朝局長和妻子望去,他發現他倆明顯地緊張了起來,於是他對自己回答的效果感到很滿意。“職務?”馬哲回答之前又朝他們望了望,他們此刻越發緊張了。於是他說:“局長。”說完他看到他倆全鬆了口氣。

“你什麼時候結婚的?”

馬哲想了想,然後說:“我還沒有孩子。”

“你有孩子嗎?”醫生像是機器似地問。

“我還沒結婚。”馬哲回答,他感到這樣回答非常有趣。

醫生便站起來,表示已經完了。他說:“讓他住院吧。”

馬哲看到妻子和局長都目瞪口呆了,他們是絕對沒有料到這一步的。“讓我去精神病醫院?”馬哲心想,隨後他不禁哧哧笑起來。笑聲越來越響,不一會他哈哈大笑了。他邊笑邊斷斷續續地說:“真有意思呵。”

後記

三四年前,我寫過一篇題為《虛偽的作品》的文章,發表在1989年的《上海文論》上。這是一篇具有宣言傾向的寫作理論,與我前幾年的寫作行為緊密相關。

文章中的諸多觀點顯示了我當初的自信與叛逆的歡樂,當初我感到自己已經洞察到藝術永恆之所在,我在表達思考時毫不猶豫。現在重讀時,我依然感到沒有理由去反對這個更為年輕的我,《虛偽的作品》對我的寫作依然有效。

這篇文章始終沒有脫離這樣一個前提,那就是所有的理論都只針對我自己的寫作,不涉及到另外任何人。

幾年後的今天,我開始相信一個作家的不穩定性,比他任何尖銳的理論更為重要。一成不變的作家只會快速奔向墳墓,我們面對的是一個捉摸不定與喜新厭舊的時代,事實讓我們看到一個嚴格遵循自己理論寫作的作家是多麼可怕,而作家源源不斷的生命力在於經常的朝三暮四。為什麼幾年前我們熱衷的話題,現在已經無人顧及。是時代在變?還是我們在變?這是一個難以解答的問題,卻說明了固定與封閉的事物是不存在的。作家的不穩定性取決於他的智慧與敏銳的程度。作家是否能夠使自己始終置身於發現之中,這是最重要的。懷疑主義者告訴我們:任何一個命題的對立面,都存在著另外一個命題。這句話解釋了那些優秀的作家為何經常自己反對自己。作家不是神甫,單一的解釋與理論只會窒息他們,作家的信仰是沒有儀式的,他們的職責不是佈道,而是發現,去發現一切可以使語言生輝的事物。無論是健康美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