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然不語,看向女子的眸底深處,卻隱約有著一絲的憐憫。她自幼跟著自家主子,自然深知這幾人間的恩怨糾葛,如今一聽有人住進了廣逸王府,卻哪還猜不出那人身份。然而她心中愈是清楚,便愈知道,這個時候自己斷斷不能胡亂言語,免得殃及池魚。
冬日的風,帶著些許的寒意,吹在女子的面上、身上,吹動她微微散亂的鬢髮,吹得她所著的蜜合色輕衫獵獵作響。良久,她才淡淡開口:“本宮要見她!”這一句話,從她口中說出,語調平穩而無一絲波折,其中之意,更是斬釘截鐵,全無轉圜餘地。
緋衣女官似是怔了一下,而後才猶疑道:“這事只怕要從長計議”
“不必本宮要見她,立刻、馬上!”女子直截了當的截斷了她的言語:“快去!”
她眉動目軒之下,自有一股凌人氣勢,饒是那緋衣女官常在她的身邊,也仍被她的氣勢壓得幾近窒息,不敢多說什麼,她低頭答應一聲,告退而去。
小花園內,女子慢慢的抬手,似欲再去撫摸面前的那叢玉簪花,然而手指落處,卻自連花帶葉的一把揪住,而後將這一手的殘枝敗葉重重的甩在了一邊:“石青螺”她緊咬牙關,慢慢的吐出這一個名字,明若秋水的雙瞳之中,陡然閃過一絲凜冽的寒意與殺機。
廣逸王府內,似乎永遠都是花木扶疏,幽香沁人。漫步的走在只可供二人並肩而行的鵝卵石小徑上,遠黛轉頭看一眼繪春,微微嘆道:“不料想我這一生,還會有回來的一天!”
繪春聽得一怔:“瞧郡主說的這是什麼話?你若想回來,難道還有人會攔著你不成?”
唇角彷彿上揚了一下,揚起的卻是一個苦澀的弧度,半晌,遠黛才淡淡答道:“我走之前,曾在父王面前立誓,錯非有一日我能放下從前種種,否則絕不踏入郢都半步!”
瞬間的沉默過後,繪春嘆道:“王爺臨終前,最放心不下的,畢竟還是郡主!”她雖竭力的想將這話說的平淡些,然話到最後,終究不免帶了些許的失落。
深深看她一眼,遠黛不再言語,緩緩的朝前走去。繪春默不作聲的跟在後頭。順著小徑一路前行,卻是足足的走了兩刻光景,前面才見了一扇緊閉著的月洞門。月洞門上,赫然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冰心玉壺。冰心玉壺,正是當日廣逸王的書房,也是他的藏書之所。
遠黛本就是大病初癒,若嚴格的說,甚至連這個“愈”字也夠不著。
這會兒足足的走了兩刻時間,早累得香汗涔涔,腿腳也早痠麻無力。
繪春在旁,見她面色微紅,鬢角生汗,鼻息也略見散亂,卻不自覺的皺了眉頭,一面伸臂扶住她,一面卻詫異道:“這幾年郡主可曾好生調養著?”遠黛幼時,身體確是不好,這一點,繪春自是知道的。但其後經過石廣逸不計代價的調養,卻早養得與常人無多大差別。只是如今在繪春看來,卻又覺得遠黛比當年彷彿虛弱了許多,故此才忍不住問了出來。
遠黛這會兒也覺累了,好在前頭已到了“冰心玉壺”,她便也停下了腳步,半靠在繪春身上,略作歇息,及至覺得緩過氣來時,才道:“你放心,我無礙的!”
這話一出,繪春倒也不好再多問什麼,只得點了點頭,道:“如此最好!”口中說著,她便扶了遠黛的手,一路慢慢的走到了那扇月洞門前。抬眸注視這門良久,遠黛才嘆了一聲,抬手微微用力,只聽得“吱呀”一聲,月洞門應聲而開。
月洞門內,滿目青碧,風過處,聲響瀟瀟,原來這冰心玉壺內,竟是種滿了翠竹。遠黛移目四顧,而後方慢慢道:“這院子,依稀竟還是舊日模樣!”
繪春也自默默四顧,半晌才道:“郡主卻不知道,這不過是個空架子罷了!王爺過世後,皇上說是怕了蛀了這些書,便命人都搬去了宮中。這會兒郡主雖是回來了,他也只是命人將這裡灑掃、修剪了,內裡的藏書,卻仍在宮中!”說著這話的時候,她便嘆了口氣。
反倒是遠黛在一怔之後,卻道:“搬入宮中也好!至少有人照看著!父王的東西,該給我的,他都已給了,到如今還剩下的,只怕也是他有意要留給四哥的!”
繪春雖知遠黛這話雖不中亦不遠,但想著當年之事,心中終不能釋懷,只恨恨道:“只可惜大爺去的太早了”她口中所說的大爺,指的自是石傳珉。
正文 第七十五章 遺書
沒料到她會忽然說出這麼一句話來,微怔一刻後,遠黛不覺淡淡而笑。直到今日聽了繪春這話,她才敢肯定,繪春其實並不知道石傳鈺的真正身世。只因繪春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