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香囊。
她記憶力極好,幾乎可稱得是過目不忘,這一點。百里肇自然也是知道的。事實上,遠黛在明州集市之所以獨獨叫過柳兒來,便是因為她掛在腰間的這隻香囊。她心中原本也不敢肯定柳兒的身份,畢竟那只是一隻很是尋常的香囊,所以只命她跟在自己身邊。卻並沒多說什麼。然而柳兒的自請賣身之舉,卻讓她愈加的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但她對此。還是一言不發。她身處如此險地,有些事情,裝作全不知情無疑要比挑明來得明智。
至於為何不用其他物事而用這隻香囊,遠黛也並不覺得奇怪。百里肇身為北周親王,又曾是太子之尊,能表明他身份的東西,拿了出來,件件都非同小可,並無適合掛在一個寒門女童身上的物件。姑蘇時候,二人雖也買過一些小物件,但那都是一些尋常東西,也找不到可做信物的。能取出這隻香囊來,他怕是也費了不少的心思。如此一想,遠黛心中不覺一暖。
對於百里肇竟會拿了初雨的東西來做信物,遠黛卻並不在意。她雖素性平和,內裡卻是再驕傲不過,她好生生的一個大活人,若是都爭不過一個死了幾年的初雨,尚復何言?
果不其然的,她這麼一問之後,柳兒便垂了眼,同時低低的喚了一聲:“王妃!”她雖沒有多說什麼,但這一句“王妃”卻無疑是承認了她自己的身份。
遠黛上下的打量著她,她的身材極之纖弱,面容也自稚嫩如女童,惟一雙黑眸清寧澄澈,彷彿能照見人心,卻不像是個小女孩。遠黛在石廣逸身邊多年,雖不曾真正走過江湖,對一些奇聞異事卻是多有了解,此刻仔細端詳之下,卻也發現了不少的破綻。
不想多加追究,點一點頭後,遠黛淡淡道:“我如今只有四個字給你:安分守己!”百里肇等人能找出柳兒來,怕也費了不少的心思,這樣的棋子,自然要放在最關鍵的時候用,她可並不希望為了些許小事就折損了去。叫了柳兒過來,也正是為了這事。
她這話一出了口,柳兒面上便不由的露出詫異之色,但很快的,她便垂眉斂目的低應了一聲。事實上,這一二日,她正忖度著是不是該給那邊報個信。
畢竟當日她得到的指令,是但凡遠黛有事,都必要詳細稟報的。
見她應了,遠黛便也不再多說什麼,只伸手一指面前茶盞,吩咐道:“你去換盞熱茶來!”
坤毓宮,乃南越內廷後三宮之一,也是歷代南越皇后的起居之所。然而這一代的金氏皇后,卻在昭平帝登基後不久,便身罹奇疾,一直不能痊癒,也因此,成日閉居坤毓宮,一應宮中之事,盡數交在了施貴妃手中。然而即使如此,也還是無人能夠動搖得金後的地位。
金後非但乃是燕南金家嫡女,更是當今皇上昭平帝石傳鈺的表妹。
金家原就是南越名門,昭平帝石傳鈺之父景軒帝前後立過兩名皇后,都為金家嫡女,由此既可見得金家之女的不凡,也可依稀覷見金家之勢。而事實上,石傳鈺所以能夠登上南越帝座,也多得益於金家之勢。這一點。在整個南越雖非路人皆知,但也絕非秘密。
郢都位處南方,素有花城之稱,時序雖早入了冬,卻似乎並沒影響到坤毓宮內的小花園。
事實上,這座小巧卻自顯精緻的花園內,四季花朵競相開放,令人大有目眩神疑,如入仙境之感。花叢中,數只彩蝶逍遙飛舞。卻是全不避人,時而甚至會飛到花叢中那名身著蜜合色小襖的女子身邊。女子看來約莫二十一二年紀,身材雖不甚高。卻自見窈窕玲瓏。烏黑的長髮高高綰起,近乎完美的鵝蛋臉上,眉如遠山,目若秋水,似玉瑤鼻之下。一點櫻唇,嫣紅明媚,那份豔麗明媚卻壓得這滿院花朵盡數失色。
靜靜站在一叢玉簪花前,女子微微失神的凝眸看著那束潔白勝雪的花朵,良久,方輕嘆了一聲。抬手掐下一枝將開未開的花朵。她一反手,將之斜插在了自己的鬢上。
身後,有人輕步的走了過來。低聲的喚道:“娘娘!”卻是一名年在二十餘的緋衣女官。
沒有回頭,女子只淡淡問道:“可打聽出來沒有?”
緋衣女官應聲的道:“奴婢已命人打探過了!不過劉啟盛那張嘴,素來都是該說的說,不該說的滴水不漏,這一時半會的卻也打探不來。不過奴婢卻從太醫院處得知。昨兒那郭璞奉命出宮請脈去了!他去的地方乃是廣逸王府”
輕撫著一朵玉簪的纖手驟然一顫,生生的在那朵嬌嫩白花上掐出了一道指印。她近乎呢難的道:“廣逸王府?怎會是廣逸王府?難道她還沒有死”
緋衣女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