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被邀去大澤山踏青,回到九重天聽聞了這個訊息,立即馬不停蹄奔赴清玄的府上。
府門前人煙寥寥,只有個小童腰間別著個袋子,彎著身撿地上的落花。
如夜君笑道:“方青,你不在你們家主子身邊伺候著,在這學古人葬什麼花?”
那小童撿著花,道:“仙君走了,臨走前囑咐要好生打理梵主種下的花。這株春櫻是仙君的心頭寶,其他人都走了,可我要留下來照看它。”
“走了?”如夜滿面驚色:“往哪裡去了?”
“仙君去找梵主了。”
凡間市集中,清玄君坐在茶肆裡替自己倒了一杯茶。他的目光越過街上的茫茫人流,在對面不自覺地逡巡著。他知道天大地大,她不會如此湊巧地和那日般重現在自己的眼前,可
茶水依舊漫過了杯沿,灑了一桌,對面沒有任何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他自嘲地笑笑,桌上水跡一瞬消失。
“哎,你這道士有兩把刷子呀。”背後響起道既驚又奇的聲音,櫻紅的衣袖從他眼角劃過,人已托腮坐在他面前:“你給我算一卦吧。”
杯子啪嗒落地,言笑晏晏的笑顏和烙在記憶中的重合在一處,他彎腰狀做收拾殘片,卻掩不住指尖的顫抖。待他坐回身,神情平靜如初,眉目清冷道:“一卦千金。”
“你搶錢吧,臭道士。”她瞪大眼睛,抱怨歸抱怨卻仍是摸了摸腰包,無果後訕訕抽出腰間的瓔珞:“你別看它小小一串啊,鑲著的這兩粒骰子是我娘從長清門裡請來的靈玉,說是個仙物。”
兩粒鮮紅玉石呈在掌間,他默然凝視,在她不意間小心地貼身藏好,玉上她指尖的溫度猶存。他道:“不知小姐要算什麼卦?”
“我要算姻緣!”她總是語出驚人,和以前不好意思時的習慣一樣摸摸鼻尖:“我想算和一個人的姻緣。”
第二杯子差點又打碎在他手間,他袖一拂攬回了它,不動聲色問:“那人是誰?”
“是”
“蘇採,你喜歡我大可當我面直說,何必在這求個江湖術士?”來人雪衣雍容,淺藍流紋繞在袖邊,落座在她身邊:“你爹為了找你快掀翻整個榕城了,你這是想回去吃鞭子?”
她的臉憋得通紅,甩手要走:“誰說喜歡你這個登徒子了?你個不要臉的!”
袖子被那人輕輕一勾,她的步子邁不出去,氣極道:“會武功了不起啊!”
“會武功是沒什麼,但天下第一的武功就很了不起了。”那男子輕輕笑道:“你不是求姻緣麼,就這麼跑了?”
走也走不了,她索性重重坐下,嘩啦啦灌了自己一杯水:“是!我是喜歡你。可你,又不喜歡我”
“傻丫頭。”男子嘆了口氣:“你是哪裡看出來我不喜歡你了?不喜歡你,我會從天山千里迢迢來找你麼?”
這一幕看在他眼中,有什麼淋漓地從心上滴落,心中空曠得彷彿地能聽到回聲。
她隨那男子走時,突然回過頭笑眯眯道:“那瓔珞就送給你了,你是我的有緣人。”
“什麼瓔珞?”男子不悅地拉過她。
“沒什麼啊沒什麼。”她擺擺手:“對了,我爹一會揍我,你要幫我哦。”
“幫你?多揍你幾頓,看你還敢隨便往外跑。”男子敲了敲她的額。
“哼。”
桌上零落三兩茶具,他安靜地坐著,太陽從東到西,夜裡的露水溼冷他的衣服,他才緩緩抖了抖袖擺,起身離去。
這一世,她是個武林世家的掌上明珠,有疼愛她的親人,還有個獨步武林的未婚夫。他在旁守到她過了十五及笄,這幾年皆平安過去。過不了幾天她就要披上嫁衣,嫁給她的心上人。
他想,這一世她該有個好歸宿。她的未來夫君武功卓絕,權掌武林,足以護她一世周全。他預備離去,找個地方等著她下一世的到來。可變故來得如此突然,他離開榕城的那刻心一跳,轉馬匆匆往回趕去。
她死在大婚當夜,一杯本該她夫君飲下的毒酒被她搶去喝下,下毒的人正是深深忌憚著她夫君的父母。那一夜,蘇家滿門上下無一活口。他趕到時,鮮血如河蜿蜒流滿地。
洞房裡嘴角流著血絲的她躺在那人懷中氣息奄奄,那雙明亮的眼睛此刻黯淡得要熄滅最後一縷光彩,她握著她夫君滿是鮮血的手斷斷續續道:“他們,再怎麼,也是我爹孃。你不該”
“蘇蘇,你等我。”新郎吻了吻她的指尖:“我隨後就來。”
“地府挺大說不定會找不到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