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苑。
苑?他當這裡是書院,是花園,還是江南水鄉的園林庭院啊?
皇帝還沒有回朝,紫禁城,坤安苑,坤寧苑,乾元殿等幾個預製的新牌匾就已經拿來了,替換了原來的匾額。
其他宮室來不及製作的匾額,則在後面陸續送來更換。
別的宮室也就罷了,可是連太后居住了近二十多年的福壽宮,也敢動,怎麼可能不引起太后的抗議。
“荒唐!”
太后一拍桌子,
“這福壽二字,是先皇賜給我的,誰敢換這福壽宮的牌子?倒讓我瞧瞧!”
連先皇都端出來了,那就表示太后真的很生氣。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尊皇上之令行事罷了。”奉命來更換匾額的小太監們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叩頭,卻絲毫沒有退卻的打算。
見風使舵是在後宮中生存的基本法則。
誰都看得出,現在站在上風頭上,最得勢的是那位新貴妃豆蔻娘娘。皇上不但為了她而更改各宮室的名字,還在御花園大興土木,改造修建亭臺樓閣,打造江南水鄉的小橋流水,和園林庭院。
更何況她現在還懷著龍胎。若是生下皇子來,以目前皇上對她痴迷的程度,還不知道當今太子之位是不是會隨之動搖呢。
(話說,這幾個小太監是後進宮的,自然也不會有緣認識昔日的林貴妃,今日的豆蔻娘娘,於是以訛傳訛,他們對於這位“新”娘娘的出現的官方解釋,是深信不疑。)
“怎麼,狗奴才,竟然敢拿皇上來壓太后了?”秦夫人瞪了那沒眼力價的奴才一眼。
“還不快滾出去!”
“是誰惹母后不高興了?”
話音剛落,就聽得從殿外傳來一個低沉威嚴的聲音,隨後一個高大威嚴的身影就出現在門口。
他的目光先落在一臉不悅的太后身上,再依次掃過地上的那副蓋著紅布的匾額,那幾個跪在地上的小太監,還有秦夫人臉上。
“皇上!”
秦夫人的臉白了白,勉強保持著鎮定,屈膝行禮。
李昊天擺擺手,也不理會她,緩步走過來問候太后。
“母后身體可還安好?”
“我老了,不中用了,難得皇上還惦記著哀家。”
太后嘆口氣,看著李昊天的臉色竟然有些哀怨。
“母后說笑了,朕雖然政務繁忙,可是對於孝道二字,還是記得的。”
“是嗎?皇上果真記得的。”
她的目光終於從他的身上,落在地上的匾額上。
“你這一去三個多月沒有音信,不要說對我這個老太婆,就算對於留在宮中的結髮妻子,兒子女兒,皇上只怕也沒有放多少在心上吧?”
心說:回來了好多天了,也沒見你的影兒,現在要冒犯祖宗,換匾額改名字這樣的事情,你又記起我了?
“朕忙於處理江南的事情,一時間倒是忘了。”
李昊天愣了一下,好半天才緩緩的開口了。
他果真是忘了,忘的徹底。似乎在他的心底,這皇宮中並沒有他的家人,再也沒有讓他惦記,或者會惦記他的人。
沒有利害衝突,沒有利益糾葛,沒有利用和被利用,沒有責任和負擔,唯一一個他惦記也惦記他的人就在身邊,伸手可及之處,讓他品嚐到從未有過的快樂和幸福滋味。
江南之行,不光僅僅為了陪著豆蔻,他也暫時得到了解脫。那句想要陪她留在江南的話,雖然是要拐她回來的話,卻也確確實實是發自他內心的最深處的想法。
“就算忙,派人來報個平安也好吧!難道你以為,我們也和皇帝一樣無情,不會惦記你的安危嗎?”
“這個,是朕一時失察了。母后還請息怒。”
這一次李昊天是真真切切地感到愧疚。他果真是疏忽了。不管怎麼樣,他們都風雨同舟這麼多年了。
雖然太后不是他的親身母親,不管太后做過了什麼,可是當年父皇走時,留下他們這一對弱妻幼子,當時多少窺覬皇位和國土,他們孤兒寡母,還有一樣年少的王皇后,相互依靠著才支撐起天下危局。
“哎,我也沒什麼怒氣可息。只是這各宮室的名字,是從祖皇帝沿用至今,先皇雖然有所增減,卻不曾更改過。皇上這麼大動干戈,難道僅僅是因為她不喜歡嗎?”
聽到他誠心的道歉,太后突然不再生氣了。
“也不是。”李昊天突然顯露出少有的窘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