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還是被她給發覺了,“你不用擔心我,我從來都知道,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喜歡八阿哥只是無端的空想罷了。”
“怎麼會是空想?蘊秀,我們每一個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力,天潢貴胄也好,平民百姓也罷,命運是掌握在我們自己手裡的,我命由我不由天!”這話說出來信誓旦旦,希望能安慰到蘊秀,可其實連我自己都不相信,封建制度完全顛覆了我的人生觀,現代的任何民主自由平等的思想,到了這裡都是錯的,是罪無可恕的。
她閉了眼假寐,我知道她決計是睡不著的,四阿哥以後是雍正皇帝,蘊秀跟了他絕對是一生榮華富貴享用不盡,可她不是貪慕虛榮的女子,不會在乎這些身外之物。我不記得雍正是否有姓舒穆祿的妃子,也不記得她的命運如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蘊秀在四貝勒府的分位是個格格,礙著身份的關係,婚禮不便太鋪張,只需一頂轎子從側門抬入府即可,可是四阿哥喜歡蘊秀,硬是破了規矩,把整個貝勒府里弄得張燈結綵,敲鑼打鼓,四阿哥這麼沉得住氣的人,居然會為了一個女人破規矩,他也算對蘊秀有情有義了。
我不想去送蘊秀進四貝勒府,害怕看見蘊秀痛不欲生的樣子,她卻看穿了我的心思,“去送送我吧,我的分位低,進不得宮來,以後就再難相見了。”
我含淚點了點頭。
滿眼全是刺眼的紅,我被灼得睜不開眼,就不要說蘊秀了。此刻,她平靜地由著嬤嬤丫鬟們為她梳妝打扮,平靜的依著喜娘的吩咐走著婚禮的流程,邁火盆,抱金瓶,四阿哥劍法又快又準,“嗖嗖嗖”三聲,金瓶應聲而碎,旁的人一片歡呼,我卻高興不起來,蘊秀的平靜讓我覺得害怕,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引人深思,不知這平靜的背後是怎樣的風起雲湧,烏雲潑墨?
我在人群中看到了八阿哥,他正微微笑著,還是那麼溫潤儒雅,事不關己,彷彿置身事外的旁觀者。對啊,他就是個旁觀者,他甚至還不知道蘊秀對他銘心刻骨的愛,他們這些皇子皇孫,從來就不缺對他們死心塌地的女人,多蘊秀一個不多,少蘊秀一個不少,放在家裡只是擺設,好一點的成為他們綿延後代或者鞏固權力的工具,徹徹底底的失去了自我,可對他們來說,根本無關緊要,一旦沒有了利用價值,就可以棄如敝履,與其讓蘊秀待在八阿哥身邊傷透了心,還不如守著一個她不愛但愛她的男人。
“禮成,送入洞房——”四阿哥滿面紅光,開懷暢飲,一杯一杯來者不拒的喝著每個人給他敬的酒,看得出來,他是真的高興,但他現在喜歡蘊秀,將來又能持續多久呢,會不會終究有一日移情別戀,只聞新人笑,不聞舊人哭呢?
但願蘊秀能過得幸福,今天我確實太杞人憂天了些。
十四阿哥的目光在人群中游移不定,像是在尋找著什麼人,我看他雖敬著酒卻漫不經心的樣子很是奇怪,動作也木訥了些,沒有往日的幹練,我又想起那句詩來,“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他真的是我的真命天子嗎?
我怔怔的望著他出神,忽然他的眼睛向我這邊望過來,目光終於有了焦距,人也瞧著精神了許多,撥開人群,向我所在的方向走來。我苦笑了一下,轉身離去,我還沒有想好該對他說些什麼,茫茫人海,我卻想不出遇見你的對白,輪迴千載,只盼的又一年秋去冬來,看不見春暖花開。
卻還是被他趕上了,抓住了我的胳膊,桎梏了我的步伐,令我動彈不得,強硬地被他扳著轉過身來,他臉上帶了些慍色,“就這麼不待見我?”
還沒等我說話,他又搶著說:“你若是喜歡四哥,我也不逼你,我會給你時間想想清楚,我相信終究有一天你會忘了他,漸漸發現我的好。”
我有些哭笑不得,“你哪隻耳朵聽到過我說我喜歡四阿哥了?”
他一臉茫然,“那你幹嘛這幅失魂落魄的樣子?”
我有種想一拳掄到他臉上的衝動,難道我的臉上明明白白地寫著兩個字:棄婦嗎?咬了咬牙,決定不跟他一般見識,“我在擔心蘊秀,一入侯門深似海,我怕她過得不好。”
他的臉上綻出了天真無邪的微笑,“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你是”
“解除了誤會就好!”我是不喜歡四阿哥,可我喜歡十三阿哥,這對他來說,有什麼分別?
“十四爺沒什麼事,奴婢就先告退了。惠妃娘娘那缺人手,奴婢不好在宮外耽擱久了。”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就到宮門口也好?讓我看著你進去。”他對我如此小心,彷彿我是主子,他是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