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鹿鹿也挺喜歡這個叔公的。顧清讓太忙沒空教鹿鹿游泳,夏裴就把鹿鹿接到Loretta酒店教他。可惜鹿鹿運動細胞太廢柴,夏裴耐心教了很久才慢慢有些進步。
不僅僅是游泳,每次想到夏裴為鹿鹿做的小事,我都心生感激。
在我看來,夏裴親切和藹,是天生的老好人,就算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做壞事,他也會英勇就義的那種人。
而這一切,與顧清讓告訴我的真相,似乎背道而馳。
“為什麼突然要出國?”我問他,“那Loretta酒店怎麼辦?你的事業怎麼辦?”
他說,酒店已經轉手他人,Loretta這個招牌已經讓他賺了很多錢,還有其他投資每年的分紅,足夠他下輩子生活了。可能在三十三歲這個點上選擇收手,在很多人看來是愚蠢的決定,但他覺得自己想要的是另外一種平靜的生活。他已經在義大利Florence託當地熟人買了一棟房子,四周的環境還算幽靜。而且,他早已經自修了英語和義大利語,基本交流沒有問題。
聽了這一長段,我恍然大悟,夏裴要出國不是一時興起,而是早已綢繆,滴水不漏。
“你大概也猜到了,”他道,“我沒有打算再回來,所以我想,有些事情還是說清楚比較好。”
我握緊拳頭:“關於清語?”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很快恢復了平靜:“清讓都告訴你了?”
我點了點頭:“我信他說的每一個字,但那畢竟是他的記憶,要還原一個完整的真相,還需要其他當事人的說法。”
“他說得沒錯,”夏裴揚起唇角,卻是悲傷的表情,“是我害死了清語。”
當年,二十歲的夏裴,失去了母親,原本內向的性格更加安靜。被接回顧家後,他的生活與從前相比天壤之別。轉到市中心最好的學校,有專車接送,有過多的零花錢,衣食亦奢華。他有了一個年紀上可以做他爺爺的父親,一個同父異母、可以做他父親的哥哥,還有十七歲的侄子和十歲的侄女。
父親待他很好,而同父異母的哥哥在家時也從未刁難過他。
可是,他並不快樂。
原本父親虧欠了母親,讓母親在顛沛流離中淒涼離世,這些對他補償本該理所應當。可他總是覺得心虛,覺得不真實,彷彿,他只是一個不知廉恥的侵入者。顧家人待他愈是客氣,他愈覺得自卑。
就這樣,在顧家恍恍惚惚生活了五年後,父親顧溟聲去世,顧家大業由長孫顧清讓接過。他原本就不願參與接班人的爭奪,顧清讓回國交接時,他反而鬆了一口氣,想著可以開始實現母親生前的願望,搬出去獨自經營一家酒店。
隨顧清讓回國的,還有他的妹妹,顧清語。
那天,他因要到庫房取東西而回到顧家,經過花園的時候看見一個穿著一襲淺綠雪紡長裙的少女在為花圃裡的蛇目菊和芍藥。少女澆完水,心滿意足伸了個懶腰,和煦陽光下,像一隻漂亮的波斯貓。
他忍不住低聲笑起來。
少女聞聲望來,看到他時明眸笑成了彎彎的月牙。
“夏裴哥哥!”少女張臂向他跑來,輕輕一躍,在他臉上落下了一個見面禮之吻。
夏裴愣住。他對侄女的印象,還停留在那個膚色雪白、愛梳雙辮子的十歲小娃娃。他抱過她,帶她去過文具店。她不肯按大人教的“叔叔”,執意叫他“哥哥”。
轉眼間,那個倔強的侄女變成了十五歲的少女,亭亭玉立,眉眼靈動,五官比擁有一半俄羅斯血統的母親更深邃。
“你是。。。。。小語?”夏裴問道。
少女興奮地點了點頭:“是啊!”
“你怎麼認得我?”夏裴想不明白,那時她還那麼小。
少女伸出手指,微笑地在他眼尾輕輕一點:“這裡,有一顆痣。”
“Lizzy,你的數學作業還沒做完,等開學回去,Mr Waldie又要找你爸爸和我談話了!”二樓傳來瞿安妮的聲音。
“God,give me a break,”她嘟囔著,把澆水壺交給夏裴,不好意思道:“sorry啊夏裴哥哥,我媽媽叫我了,幫我把這個還給白阿姨,thanks!”
他拿著澆水壺站在原地,看她漸漸跑遠的背影。
顧清語。Lizzy。
這些名字聽起來多麼陌生,卻莫名在他心上攪起一層漣漪,奇異的念頭猶如葛藤在幽暗的牆面上,第一次被夕陽的溫暖光顧,隨微風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