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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到了午飯時間,抬上來幾大木桶稀粥,楚翔讓副將盛了一碗,端來一看,幾乎就是清水,碗底幾顆數得清的米粒,楚翔無言地放下碗,走到一邊。佇立城頭,灰黃色的天幕下,四野茫茫都是敵軍,營帳連綿,不見盡頭,甲光向日,黑雲壓城。遠遠望見一座明黃色的大帳,帳前矗立著一根高高的旗杆,旗幟獵獵,旗上大書一金色的篆字“秦”。楚翔看了良久,終於輕輕地搖了搖頭。也許,只有鋌而走險一條路可走了
“將軍!將軍!”突然右腿被人抱住了,楚翔轉頭一看,卻是一名士兵跪爬在面前,痛哭失聲:“將軍!求求你了!求求你放小人一條生路!小人家中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未滿週歲的孩兒,小人不想死在這裡”楚翔皺了皺眉,想一腳把他踢開,見他滿面風霜,年紀比自己還大許多,剛動了下腿又收回了,任他抱著哭訴。過了一陣,方令左右將他帶下去。
夕陽收去了最後一抹橘黃的餘輝,天色漸漸地暗了,曠野之間風聲呼嘯,楚翔仍站在城頭,看那城外營帳的燈火連成了一片,與天上繁星交相輝映。忽然耳邊傳來極細的嘯聲,楚翔一喜,忙快步回到房裡,遣退隨從,迅速換了一套黑色夜行服,施展輕功,趁黑翻牆出院,找到一僻靜處越過城牆,無聲無息地潛過秦軍營帳,來到東面的蒼山上。
此時嘯聲又起,楚翔來到山頂,果見星光下站著一玄衣男子,約三十歲左右年紀,濃眉大眼,腰佩長劍。楚翔歡喜叫道:“師兄,你來了!”
男子卻面帶憂色,道:“師弟,你飛鴿傳書給師父,他即讓我晝夜兼程先來此處,看能否幫得上你的忙?不知師弟有何緊急之事?”
楚翔道:“我是想借用下師父的飛天銀針。”原來,楚翔雖是楚朗之子,兵法韜略皆從其父,武功卻是另投飛天門下,他師父便是飛天門的第十一代掌門楊一清,而來者正是他的大師兄狄豐。
狄豐點點頭:“這麼說,師弟是想去刺殺秦國皇帝了?”
楚翔笑笑:“不錯,弟確有此意。本來我作為大軍統帥,不該冒險行刺,但如今的形勢,師父和師兄亦當明瞭,山河破碎,朝中無人,國事日非,而秦國卻是虎狼之國,乍定江北,又臨夏州,步步緊逼。眼下夏州危如累卵,我若不能破釜沉舟出奇行險,十萬大軍便會白白葬身於此!傳聞符陵常自比為秦始皇,那我何不妨做一回荊軻?”他言語平靜,聽不出絲毫波瀾,卻自有一種悲壯決絕之氣。
狄豐聞言肅然,卻勸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我亦不能袖手旁觀。師弟,不如我去刺殺符陵,你重任在身,何必親身犯險?”
楚翔搖了搖頭道:“多謝師兄!但符陵防範周密,身邊高手眾多,他自己也絕非泛泛之輩,要接近他談何容易?還是我相機從事為好。”
狄豐聽他這樣說,不好繼續堅持,他雖然是師兄,但悟性天賦不及楚翔,多年來雖經刻苦練習,武功智謀卻皆不如師弟,若執意要去行刺,殊無把握,恐更壞了楚翔的大事。沉默了一陣,狄豐復對楚翔道:“師弟,既然你決心已定,我也不多勸了,成敗在此一舉,唯願你馬到成功!師父明日晚上方到,我先去接他,看他帶上銀針沒有?”
楚翔拱手道:“有勞師兄了,那我們明日再見!”
狄豐緊緊地握住楚翔雙手:“師弟,你多保重!”想到他此去行刺,無論成功與否,都難生還,心中難過,眼中噙著淚水,再說不下去。
楚翔輕輕一笑:“願得此生長報國,何須生入玉門關!師兄不必以我為念。”
四 圖窮事自至(上)
暫別了狄豐,楚翔卻不願即刻回城,這是他到夏州後第一次出城,此時夜色已深,萬籟俱寂,蒼山上杳無人跡,天地遼闊,群星閃爍。楚翔深吸了幾口氣,靜下心來,仔細思索下一步的計劃。敵軍圍而不攻,城中軍民便如溫水中的青蛙慢慢死去,求一血戰亦不能夠行刺符陵的主意在腦中籌劃已久,但這大膽的設想真要實施起來卻又困難重重。如何潛入敵營行刺?是引蛇出洞或是喬裝改扮?飛天銀針極輕極細,最擅近處攻擊,又該如何貼近他身邊?楚翔在山間徘徊良久,想出幾條計策,都有若干漏洞,又一一否決,楚翔熱血沸騰卻又無可發洩,恨乾脆面向江寧方向長嘯數聲,略抒心中鬱結之氣。
“呵呵,半夜遊山,楚將軍真好興致!”楚翔嘯聲未停,忽聽得身後有人說話,低沉的聲音略帶磁性,極是動聽。楚翔暗暗心驚,這人來得好快,正是說曹操曹操到!他內力甚高,聽力遠勝常人,但對來人卻毫無察覺,可見此人功力遠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