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勝雪。侍衛押楚翔上了車,符陵隨後也上來,沉下臉,令人拿出一副鐐銬來給楚翔戴上,楚翔一看,這鐐銬顯然是特製的,既重且韌,手足以鐵鏈相連銬在一起,以自己的內力無法掙斷。上了鐐銬,兩人對面坐著,符陵忽道:“你的師兄和部下,可想念你得緊啊!”
楚翔一寒,聽出危險之意:“你把他們怎樣了?”他這一個多月未聽到狄豐的訊息,但暗想符陵要自己投降,必不會輕易殺了這些人,今日是要攤牌了麼?
符陵不答。
待車馬停下,符陵先跳下車去,上來兩名侍衛要扶楚翔下去,楚翔卻掙脫了,拉起手足間相連的鐵鏈,一陣丁零當啷的亂響,緩緩挪下車去。外面是一大片空地,大約是演武的校場。場地正中已跪著幾十人,分為三排,每個人都被一左一右兩名佩刀的武士挾持住,正是狄豐他們。遠遠地見楚翔來了,狄豐以目示意,楚翔也回報一笑,表明自己安然無恙。卻想:他定是要以師兄等人的性命來逼迫我了,我當如何是好?
校場前方的高臺上已設好了涼棚御座,符陵落坐,令人將楚翔帶到自己身邊坐下。方道:“這些人已犯下死罪,朕看你面上,饒他們不死,但死罪可饒,活罪難逃,朕下令每日將他們鞭打一頓,打到昏死過去即停。楚將軍,你就在此與朕一起觀刑吧!”他這幾句話說得雲淡風輕,楚翔在旁邊已勃然變色,符陵這招果然狠毒!若要自己日日來觀刑,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師兄舊部受罪,豈不是比殺了自己更痛苦百倍?楚翔咬了咬牙,強壓下一腔怒火,轉過頭往臺下看去。
符陵揮揮手,臺下便開始行動,一名侍衛頭目手持長鞭,慢慢地繞場走著,挑選第一個目標,走到左邊第二排時,轉了半圈,見第三排一位瘦瘦小小的少年惶惶地低下了頭,“就是你,出來!”頭目獰笑著,鞭稍一指,站在少年身邊的兩名軍士立即將他拖出來。
這少年約十七八歲年紀,楚翔記得他叫周耘,平時活潑好動,自己待他就如親兄弟一般,這會卻因關押多時而面色蠟黃,風一吹便似乎要倒下。周耘被押到眾人之前跪下,面對高臺。執刑的人一把扯掉他的上衣,裸露出瘦骨嶙峋的身體,周耘低著頭,並不看臺上的楚翔,身子卻在寒風中微微地顫抖,顯出心中的害怕。
“啊!!!”刷的一鞭抽下,看似力道不大,周耘卻撕心裂肺地慘叫起來。楚翔心知這鞭子上必是浸了鹽水之類,這樣既疼痛難忍,又不會輕易昏厥。片刻間鞭如雨下,周耘被打得匍匐在地,卻被武士牢牢按住,動彈不得,徒勞地慘叫著,到了後來周耘已發不出慘叫,只是斷斷續續破碎不成音的哀鳴,地上漫開一片觸目驚心的殷紅,俘虜們紛紛側過臉去,不忍多看。
七 豈不憚艱險(上)
楚翔按捺不住,霍然起身:“符陵,砍頭不過頭點地,你又何必這樣折辱於人?況且,刺殺你的是我,逃跑的也是我,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你若要用什麼刑罰,儘管用在我身上,拿他們來要挾,是什麼道理?算什麼英雄?”
符陵悠然一笑,不緊不慢地道:“一人做事一人當?這裡一共四十八人,你一個人如何當法?”
“你一共打他們多少鞭,便打我多少鞭即可!”楚翔脫口而出,連眉頭也不皺一下。
符陵令執刑的人停下來,心裡忽然有了幾分怒氣,面色陰沉,眼中陰霾密佈,變幻不定,盯著看了楚翔一會,終於森然道:“好大的口氣!好一個敢作敢當的鐵血男兒!你這是考驗自己,還是考驗朕呢?!你求仁得仁,朕便成全你!四十八人,每人只算十鞭,每日也是四百八十鞭,朕倒要看看你銅頭鐵骨,能撐到幾日?”
符陵話音方落,下面的俘虜們已群情激憤,“楚將軍!”“楚將軍!”的呼喊此起彼伏,狄豐圓睜雙眼,似要噴出火來,無奈事先已被服下化解內功的藥丸,空有一身武功使不出來。符陵冷然下令道:“換斬龍鞭來!”轉眼一根手腕粗細的長鞭便呈了上來,丈許長的鞭身漆黑如墨,隱隱約約似泛著血光。符陵握鞭在手,凌空隨意揮了一鞭,鞭稍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似黑色的閃電劃破長空,發出的淒厲呼嘯聲如炸開了晴天霹靂,所有的人頓時安靜下來。
符陵彈彈長鞭,笑道:“用這斬龍鞭,一鞭可抵十鞭,你若每日捱得過四十八鞭,你師兄他們便少受一日的罪。行刑中你自己記著數,若是少了一鞭,或是你中途失去知覺,便算不得數,須從頭來過。楚將軍,這規矩你明白了麼?可要先想清楚!”
“不管多少鞭,楚某拜領就是,只是陛下莫要反悔!”楚翔傲然答道,身形巋然,面色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