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了怔,轉眼看她,“小離,覺得好聽麼?”
“奴婢覺得很好聽啊,九綾小姐很美,曲子也很美,就像是一隻流鶯在山澗歡快的嬉戲吟唱,又像是一隻可愛的蝴蝶在花叢中翩翩飛舞聽起來很快樂很美好,給人幸福的感覺方正就是很美很美啊,很好聽啊”
“很快樂,給人幸福的感覺?”他笑。
“嗯難道不是嗎?”難道不該是這樣麼?
“聽了你的話,不知道有多少琴師,要含恨跳崖了”他暮然抬手,輕然敲了下她的額頭,她吃痛的捂住額,瞪他,直直的無視,方九朔道,“睜大眼睛,好好看看。”
夜離影不解的望向亭中,那亭簾迎風而起,淚滴狀的水晶墜子,剔透折光,淡白燈光中,那路遠飛溫柔卻詫異,柳浮羽則是伏頭無奈狀,身邊的小薇頗有鄙夷神色。
為什麼大家會是這樣的表情?
“山之巍巍,水之寂寂,冰之皚皚,千山之暮雪!”
方九朔獨自吟說,且說且朝亭中走,夜離影沒有多問也跟了上去。
亭中,方九綾一闕琴罷!雙手往琴上一灘,她扭頭看路遠飛,眼睛放光,“表哥,怎麼樣?我彈得好不好啊!”
路遠飛抿了抿嘴,斟酌語句間,身側,一聲淺笑,吟吟道,“不好!”
一愣,方九綾回頭,一眼就看見那漸漸走近的方九朔,誰讓你說話了?她瞪大眼睛盯著他的俊臉,道,“哥哥你不是回去睡覺了嗎?”
“琴調太重,節奏太快,曲意全無!”
他不答前話,只是緩緩朝玉石圓桌走,經過她的琴,隨手閒閒的撥了一下。
“你胡說,”方九綾盯著他的動作,撇嘴道,“這曲子我可是依著琴聖—有琴漣先生的琴譜彈得,一音一調一符都沒有錯,怎麼會像你說的那樣,什麼琴調太重、節奏太快、曲意全無呢?哥哥你根本就不懂,就不要瞎說?”
“我瞎說麼?”方九朔坐到石凳上,徑直倒了一杯清茶,微抿了一口,“漫彈浮塵,輕挑華胥,引三夢,不覺魂飛!這幾句,書上沒說麼?”
“我怎麼知道是什麼意思?”方九綾柳眉一蹙,預設,她根本沒在意過。
方九朔頓住,望向她,笑道,“父親說的叫你隨性而生,不必像一般閨閣小姐那般精通琴棋書畫,熟知書文禮節,你倒是理解的挺透徹的麼?”
“廢話少說?”方九綾怒,不就是比我多懂了幾個字嗎?得意洋洋什麼,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遠飛表哥都沒嫌棄我,你嫌棄個什麼?哼!“我問的是這‘漫彈浮塵,輕挑華胥,引三夢,不覺魂飛!’究竟是意思?誰讓你扯父親了”
“‘雪殤’這調子,彈奏出來便是‘世人浮生,三夢過隙’” 方九綾在咬牙切齒,他了然的搖頭,輕嘆一口氣,“意思就是再怎麼彈都不會像你這樣從頭到尾只有一種感覺還是,那麼那麼歡愉的感覺!”
“難道不該歡愉嗎?”
果真是知音麼!他眼角斜了斜那紅衣,淡聲道,“別的曲子可以,但是這個就真的不該!”
“哈!哈!”方九綾支著木幾,傾身對著他重重的笑了兩下,鄙棄道,“你說不該就不該了,可笑至極啊!”
“‘雪殤’這曲子,我曾聽過,聽譜曲的人彈過!”
“譜曲的人彈過!!”夜離影在心中嘆叫了一句,一時一刻,嗡然一聲!自不遠處傳來,梨衣撩琴絃,那柳浮羽驚然起身,身姿微晃的立在她那琴案之後。
眾人扭頭看她,她臉色一白,羸弱的輕咳了聲,低聲道,“表哥是說,這‘雪殤’是當世之人所作?”
世人皆傳,‘雪殤’絕調,猶然若風,從來處來,到去處去,沒有人知道它究竟是從哪裡傳出來的,只道是已故的高人可是,居然是當世的人嗎?
方九朔笑了笑,修長的手指在白玉茶杯上輕然敲打,聲聲樂音,分明就是‘雪殤’!可是是‘雪殤’又彷彿不是‘雪殤’,音同意不同!
“瓊之泠泠,燈之慼慼,瑤之萋萋,九重之寥渺風之汲汲,暗香浮動,酒之清冽,紅塵吻子眸山之巍巍,水之寂寂,冰之皚皚,千山之暮雪”
☆、第二十七章 美人的心事
“瓊之泠泠,燈之慼慼,瑤之萋萋,九重之寥渺風之汲汲,暗香浮動,酒之清冽,紅塵吻子眸山之巍巍,水之寂寂,冰之皚皚,千山之暮雪”
他的手,輕然點選,他的唇,一起一合,詞映著調,調隨著詞。
“大概是五年前的姑蘇城,在涴水之上,我遇見一隻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