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本朝制度,公主下降皆需戴禮冠,所以髮式上面反而不必太過操心,只需注意不至於戴不上冠冕便可。東平三人看著樊若兒上完妝,已經用去了足足兩個多時辰,這時候卻沒了興趣,而這段時間中她們在宮外各府中的堂表姊妹也有幾人進來相陪了,尤其是齊王妃到來後,元秀便覷了個機會向外走去。
她才到含冰殿門處,身後就傳來雲州的聲音低叫道:“九姐等我一等!”
“你也出來啦?”元秀驚訝的問道。
“都看了這麼久了,坐在裡面怪無趣的,人也多,反正有三嫂在那裡招呼,缺不了咱們兩個。”雲州道,“九姐,咱們到外邊坐一坐罷。”
元秀也是為此才出來的,笑著道:“可不能走遠,一會崔風物來了,還得去為難他呢。”
“崔風物名滿長安,所謂盛名之下無虛士,區區幾首催妝詩、卻扇詩還難得住他?”雲州儼然對崔風物極有信心,元秀正要打趣她,卻聽她接著道,“就算為難得了,咱們也只能做做樣子呀,若不然惹惱了七姐,咱們可是擔待不起!”說著以袖掩口,促狹的笑了起來。
“你就站在這裡說七姐的閒話吧,回頭叫她殿里人聽著了去告訴七姐,有你好看。”元秀看了眼不遠處忍笑的宮女提醒道。
雲州把頭一揚:“今兒我才不怕,七姐剛打扮好,還在梳髮,還沒更衣,我就不信她能穿那麼一身沉重的禮服再來尋我的不是——我這身就夠重的了。”
“七姐今兒自是不尋你麻煩,不過等你下降的時候她可就惦記好了。”元秀朝她眨了眨眼,姊妹兩個正說著話,她們站在殿上高處,卻看到了殿下有一群人正在興致盎然的聚集在一起,雲州注意著看了幾眼,便拿扇子一指:“那個小郎君看著眼生,這時候在宮裡,莫不是二姐的長子?”
元秀順著她指的看了看,笑道:“你眼力真好,我剛才若不是近前看到他想起了年前見過一回尉遲樸和,差點沒認出來!”
“其他幾個我都認識。”雲州輕笑道,“二姐也太賢惠了些,咱們好歹是金枝玉葉,她平日裡侍奉舅姑足夠精心,如今七姐下降竟也不回來——九姐你不知道,原本,七姐因為二姐與駙馬和睦,又生得子女雙全,兼之身體素來安康,還打算請二姐今日替她張羅一二,想沾一沾二姐的福氣呢!結果到頭來卻只有咱們的外甥跑了過來!”
元秀微微一哂,見左右除了兩人的貼身宮女外沒有其他人,便低聲道:“五嫂已經足夠貼心,沒見到這會,都託詞未至嗎?再者七姐的親嫂子、咱們三嫂不是來了?”
昌陽公主一心求子,王氏雖然貴為皇后,卻至今無所出,為了照拂這個小姑的心情,如今也避著沒過來瞧她梳妝,有皇后打頭,一干妃嬪皆是有樣學樣,連有子的趙芳儀並曹才人都沒有出這個風頭,而是請了已有一子的齊王妃代勞——如此忍讓恩寵,無非為了即將而來的風雨洶洶,而不使人說皇家情薄罷了,元秀嘴角的笑容不易察覺的僵了僵,不知道此刻在銅鏡前笑得心滿意足的昌陽,過了今日可還能如此高興?
第一百六十四章 罅隙漸
翌日,元秀在晌午後去了紫宸殿,她才過了前朝與後宮相隔的宮牆之門,就看到豐淳的輦車迎面而來,魚烴揭起了車簾,豐淳有點驚訝道:“九娘是要去尋我?”
“五哥。”元秀開門見山道,“大娘懼夏之症甚是嚴重,如今七姐婚禮也過了,我想帶她去山上別院小住。”
豐淳問道:“哪裡的別院?”
“聽說母后在終南山中留了幾處別院,我前日已經問過大娘,使了人去其中一間打掃。”元秀道,“五哥準了我罷?”
豐淳略一思索,點了點頭,卻皺眉道:“山間不比宮中,你去了須聽大娘的話,不可隨意走動亂跑。”
“五哥只管當我是三歲孩童。”元秀嗔了他一句,趁機道,“五哥既然不放心,不如派些禁軍陪我同去?”
豐淳自然不會不答應,吩咐魚烴道:“你去傳袁別鶴!”
元秀說完了來意,也懶得打聽他要去哪一殿歇息,笑嘻嘻的謝了恩,徑自回珠鏡殿去了,不多時,外面採紫便進來稟告,說是魚烴陪了一個禁軍統軍在外求見,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藕荷色鏤紗半臂並牙色底掐金繡鵲鳥棲花訶子及六幅湘水裙,問採藍道:“我鬢髮可亂?”
採藍端詳她幾眼,肯定的搖了搖頭,元秀便對採紫道:“傳他們進來吧。”
魚烴帶著袁別鶴進了殿,禮畢,躬身道:“阿家,這位是神策統軍袁別鶴,字雙鳧,阿家欲往終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