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秀急道:“正是本正是我!你還不速去喚人幫忙,莫要走了刺客!”
那女郎目光在她臉上轉了轉,似笑非笑道:“哎呀,貴客身邊定然有高人在,居然也一路逃到了這裡,奴這般嬌弱,可是怕得緊,不如一起躲在這裡等待救援如何?”
元秀本以為她詢問何處出事定然有對策,卻沒想到反被她調侃了一番,頓時大怒:“你去不去叫人?!”
她自幼頤指氣使慣了,雖然年少卻極有上位者的氣勢,那女郎倒被她叱得一驚,隨即湧上一抹羞惱,卻聽賀夷簡施施然道:“迷神閣想替人背下行刺我的罪名,我倒也沒什麼意見。”
女郎聞言,哼了一聲,居然就這麼甩手去了。
她一走,室中只留下兩人面面相覷,賀夷簡心情大好,元秀卻覺得說不出的厭惡,她覺得自己應該另外換個地方待著,然而才向門口走了一步,賀夷簡卻攔住了她的去路,微笑道:“阿煌要去哪裡?”
“誰準你喚本宮名諱?”元秀冷冷掃了他一眼,“本宮去什麼地方,與你有何關係?”
“此刻整個迷神閣裡此處最是安全,你去了其他地方萬一遇見刺客怎麼辦?”賀夷簡嘆了口氣,“阿煌若是還為剛才的事情生氣,趁這裡沒人再打我幾下也可,我不再動你如何?”
元秀憎惡的看著他,這回是連話都懶得和他說了,只恨自己沒有薛氏那等身手,又盤算著等見到薛氏該怎麼收拾眼前之人,她別看頭,手裡卻忽然一涼,被塞了一個東西,低頭一看,竟是一柄寒光閃爍的匕首。
賀夷簡慢條斯理道:“阿煌若覺得打我還是不痛快,不如捅我幾下如何?”
“你說的是真的?”元秀打量著手中短匕,不過六寸來長,刃口如雪,柄上鯊魚皮包裹另嵌了一顆貓眼大小的寶石,拿在手裡讓她覺得有些沉重。
“自然是真的。”賀夷簡笑著伸出手臂,元秀卻倏地一聲冷笑:“誰要刺你胳膊?你當本宮說殺你,是開玩笑麼?”手腕一翻,卻直接刺向他胸口!
賀夷簡不避不讓,元秀手中短匕卻只刺穿他外袍,便感覺到裡面一層軟甲擋住了鋒刃的去處,賀夷簡見她出手之間毫不猶豫,所刺位置赫然是自己胸口要害,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口中卻漫不經心道:“阿煌真是無情。”
“本宮與你何來情份?”元秀見他身有軟甲,知道受騙,憤然將匕首丟到了一邊。
賀夷簡輕嘆:“阿煌就不擔心殺了我,讓河北生變,成為天下罪人麼?”
“本宮為什麼擔心?”元秀在附近挑了張月牙凳坐下,定了定神,忽然冷笑道,“你是賀之方唯一親子,卻不是他唯一的兒子,你若死了,還有如今的魏博防禦史賀懷年足以為賀之方嗣子,何況我李家雖然衰落不及太宗時,但憑一個魏博,還亂不了這天下!”
“阿煌既然知道我乃大人唯一親子,豈不明白若我死在你手裡,大人必定會向長安討個公道?河北三鎮歷來同進退,魏博五州不足以亂天下,未知三鎮十七州如何?”賀夷簡微微一哂,河北三鎮中,以幽州盧龍節度使所領的地方最大,足足七州,而魏博、成德各五州,十七州的地域已經算為遼闊,而且又是自古出遊俠壯士的幽燕之地,若非如此,當初德宗皇帝也不會被他們逼迫得顏面全無。此刻賀夷簡悠然說來,坦然自若,顯然三鎮對長安一直都只是名義上臣服罷了。
元秀譏誚的看了他一眼:“你是賀之方的獨生愛子,又不是高曠與李希聲的獨生愛子,為了你一人叫其他兩鎮與長安拼命,你道他們都糊塗了麼?何況沒了你,賀之方只能將魏博五州交與賀懷年,而後者並非賀之方親子,聽說河北計程車卒素來驕橫,將官就更不必說了,到時候定然有許多人不服賀懷年,為了穩固地位,賀懷年少不得要向高氏、李氏求助,這對於高、李兩邊而言何嘗不是一件好事?賀郎君,你莫非真以為,你是一國之儲君,一人身死而令天下縞素?”
“阿煌不愧是貴主。”賀夷簡聽罷,低頭思索片刻,忽然露齒一笑,“聽了你這番話,我都快對長兄起疑心了!”
第六十五章 賀懷年
魏博節度使在長安的賜宅位於修政坊西南,佔著地利引曲江池水入內,環繞後院一圈,中間亭臺樓閣,植以繁花異草,隱隱之間傳出絲竹絃聲,雖然不及魏州的節度使府輝煌大氣,卻勝在精巧。
時值午後,後宅一間明堂之中歌聲婉轉,牙板清脆,正中上首一張錦榻上,高臥著一個三十餘歲的男子,此人方口闊面面色黎黑,容貌甚是粗疏威武,然而仔細看去,便可發現他左眼四周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