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一起掀簾而出,擁向欄邊。
“十一娘不去?”見座中女郎只剩了一個,王子故依舊坐得端莊,一直沉默的崔風裁終於開口,好奇的問道。
王子故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等一等窈娘,她也該來了,怎麼如此的慢?”
聽到自己妹妹,崔風物也微微皺了下眉,站起身來,對另外幾人點了點頭:“我去看看。”
“你呢?”王子故看向了盧嘉行,輕笑,“裴家姊妹可是去了,你怎不跟著?人這麼多,就不怕她們被擠著了?”
“樓上都是杜三和杜七請來的人,大半相識,何況她們兩個又豈是好欺負的?”盧嘉行微微一眯眼睛,看了眼她身旁的崔風裁,“崔四今日是專門來喝酒的麼?”
崔風裁此刻面前已經空了兩個秘色瓷壇,聞言懶散道:“你知我不擅言談。”
說話間他斜眼看向了柳折別,笑著問:“表哥也喜歡這葛蒲?”
柳折別仰頭飲盡樽中,方淺笑道:“正有些渴了。”說完,復斟一樽,幾乎滿溢位來的酒水,返照出他黯色深沉的眸光,悵然若失。
仗著身為女郎,又與樓上大部分人熟識,裴家姊妹並元秀很快在欄邊尋到了最宜於觀舟的位置,但見此刻曲江池邊已經是人山人海,池中素來平靜的水面,被槳劃出一片雪浪,差不多有七八艘龍舟同時擁入了眾人的視野,色澤各不相同,舟頭舟尾皆作了獨特的標記,舟上健兒打著赤膊,只著一條牛犢短裳,頭上和腰間束著與龍舟同色的絲絛,精壯的上身上泛著光亮——為了不影響行動,這些人都在身上抹了桐油,以保證沾水之後,水珠會立刻滾落。
龍舟之尾皆有一面鼙鼓,使一壯漢猛力敲擊,混和著沿岸的歡呼議論,人人熱血沸騰,連一心惦記著尋找杜青棠的元秀也不禁呼吸微促起來。
裴二十四娘大聲為她介紹著:“最前面的赤舟乃是博陵崔氏所出,今日代王世子奉崔太妃在對面的汀蘭閣上親自觀看,這艘赤舟上除了司鼓之人據說全部都是代王派人從江南水鄉那邊請來的弄潮好手,在那邊九曲十八彎的水域裡也能做到舟楫如飛!博陵崔氏為這回賽舟備下了重賞,這一回的魁首是勢在必得的!”
人聲太過鼎沸,元秀靠她極近才聽得清楚,便伸手指向與赤舟只差毫釐的碧舟:“那又是誰家的?”
“那個啊是韋家的!”這一回卻是裴二十三娘回答了她,“韋家這些人雖然不是來自江南,卻是黃河上面討過生活的,驚濤駭浪都過來了,說是對舟楫操縱的精妙之處,可比南人更有心得,今日也不知道會是哪家贏?”
元秀正要再問下去,卻聽夾岸歡聲雷動,聲音之大讓她差點抬手捂住了耳朵,歡聲才過,她不解的問:“似乎還沒結束,他們為何歡呼?”
裴二十四娘口中回答,眼睛卻緊緊的盯在了曲江上面,竟是緊張得連禮儀都忘記了,道:“滻水放舟不過是亮個相罷了,真正的看頭卻是從現在開始你瞧,赤舟前半身已經切過曲江之中的汀洲了!這曲江競渡,最值得看的便是諸舟穿插汀洲之間,彼此明爭暗鬥!”
元秀疑惑的望了過去,卻見那赤舟仗著速度比碧舟快了一步,斜切著擦過一座水中汀澤,碧舟只差了毫釐,卻不得不略偏舟頭,從那汀洲另一邊繞過——若不然,因被赤舟一迫,差點就要撞到汀上去了。
這麼一耽誤,碧舟頓時落後下來,然而赤舟上的人還沒來得及幸災樂禍,卻有一艘玄舟趁著赤、碧兩舟全力爭速,悄然從赤舟之旁咬了上去。
其後的各家龍舟也各使計策,或以巧力,紛紛繞入曲折多汀的水域之中
“那玄舟是誰家的?”進入多汀的水域後,龍舟的速度不可避免的慢了下來,同時彼此拖後的事情也層出不窮,赤舟因為速度最快,幾乎成了其他舟楫爭相打擊與算計的目標,然而那群來自江南的健兒確實有真本事,狹長的龍舟在他們手裡猶如巧婦手中的針梭一般靈巧,在散落的汀洲之中游刃有餘,從容不迫的保持著自己的優勢,甚至中途還用突兀的變向,害得身後緊緊追趕的玄舟差點一頭撞到了另一艘靛舟之上,雖然玄舟在最後關頭靠著齊心協力堪堪扭轉,但與靛舟距離過近,分開也用了許多時間。
元秀第一次看到如此驚心動魄的場景,下意識的屏息凝神,待一段落後,方能問出口。
“那是鄭家的。”鑼鼓喧囂,裴氏姊妹看得入神,周圍又吵鬧得緊,都沒有注意到她的話,回答之人似在身後,元秀詫異的回頭一看,卻見柳折別站在一步之外,目光炯炯的望著自己。
元秀見他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