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犀走後許久,冷暖都始終如泥塑般保持著一個pose仰躺在沙發上,出神的看向棚頂一個不知名的方向,好像睡著了,又好像醒著,聽著歸齊有節奏的鼾聲,腦子裡空白一片,不知道該去想什麼,也不知道該去做什麼,她覺得自己好像置身一個巨丨大的蛛網之上,數不盡的蜘蛛絲纏繞著她,讓她窒息,眩暈,而後萬劫不復,她看不見前路,也觸控不到未來。
不知過了多久,竟漸漸睡著了。
迷迷糊糊間,似乎有什麼蓋在身上,冷暖醒了,卻不願意睜開眼睛,只任憑那溫熱的大手摸著她的臉,那未散盡的酒氣繞在鼻端,久久未曾離開,就這麼靜默許久,她聽到一聲嘆息悠揚在午夜,沉重而壓抑。
?
晝與夜的關係從來相斥,夜間的煩擾從來躲避著太陽,白日裡人們只被快節奏的生存催促著麻木的向前。
向前,向前,向前,每個人都在無時無刻完成著很多事,每個人也有很多事未完成,諸如歸齊,亦然奔波在h市和a市之間,又諸如冷暖,馬不停蹄的忙著那些需要她抉擇的事情。
自那天之後,歸齊再也沒有提過h市買房的問題,冷暖也三緘其口的從不過問,他們依然像過去的許多年一樣,關心彼此,噓寒問暖,然而更多的時間裡,他們仍像是平行軌道上的兩個火車,儘管依舊平行而驅,卻各自裝載著心事,沒有碰撞,也不會相交,看似朝著同一個方向駛去,實際上誰也不知道等待他們的終點是什麼。
好在,庸庸碌碌,也是日子。
農曆七月,有兩個特別的日子,初七,情丨人節,十四,鬼節。
但逢陰間大日子,這個城市講求燒紙祭奠,打從七月初,街邊兒道旁的夜晚就被一堆堆火堆兒點亮。
其實冷暖從來不信這些個黃紙在付之一炬後能變成另一個世界流通的貨幣,然而習俗通常就是這麼牛逼,無論你如何考證不出它的依據,也總是潛意識覺得它是不得不去做的。
初六這天的晚上,冷暖一如既往從d9求醉歸來,才到了道口,就被星星點點的‘合法縱火’攔截下了車。
夏末的夜晚,總有些涼颼颼,抿了抿衣服,冷暖小跑到路口一個買冥紙的攤子。
“老闆,五份兒黃紙,一個打火機,完了筆借我使一下。”
老人們說,沒有地址的錢,是送不到親人手裡的。
冷暖鋪開了五張黃紙,龍飛鳳舞的寫下了幾個地址,在寫完‘陰曹地府汪語錄收’這最後幾個字後,把筆還給了老闆。
把有些長的外套薄毛衣在腰上繫了個結,又在路邊找一燒火棍兒,冷暖抱著這遠比其它人厚重多了的黃紙栽栽楞楞的在十字路口挑了個地方。
她用小棍兒比比畫畫的畫了五個圈兒,熟練的每個圈都留了一個朝西的活口,據說,沒有這個活口,錢也是送不出去的。
譚四,冷秋伶,柴青,布崢,汪語錄,下面的親朋已經湊桌麻將還多一個了。
在按部就班的把寫著這五個人名字的黃紙堆兒分好之後,冷暖就開始一堆堆兒的燒了起來。
周遭的人大多都在嘟囔著,‘爸‘媽’啊,給你送錢來了,想吃點啥就吃點啥,別省著,家裡這頭不用惦記?’燒得旺旺的火暖和了冷暖,站在全部點完的五堆兒火前,她拿著小棍兒安靜的挨個扒拉,她不說話,只專注那火堆兒是否燒的透徹。
只有燃盡的火星才是能送走的錢,冷暖燒的非常徹底,直到火星兒都零零星星開始滅了,她才丟掉燒火棍兒,小跑奔回了車裡。
副駕駛的座位上,手機螢幕亮著,顯示著‘李旭,未接來電4’,抽了張溼巾簡單擦了擦手後,冷暖才給李旭回撥了過去,隨著李旭著急忙慌的一句‘冷姐,出事兒了’,拉開了這整個晚上都不著消停的序幕。
黃xx出櫃,李xx吸毒,文xx出丨軌,黃xx嫖娼,這個社會每天都有脫人眼眶的爆事兒,多的已經讓人見怪不怪了,以至於在冷暖得知接下來的荒唐之後,僅止於錯愕片刻。
就在剛才,丁歡帶著趙二驢子幾人堵在d9下班畢竟的路口,見到cici就是一頓暴打,10分鐘後,李旭帶人趕到,cici痙攣的趴在地上,手捂著肚子,小丨腹汩汩的滲血,待送到醫院後,醫生從她褲子裡揀出了那未成形的肉塊。
據說,那‘肉塊’的另外1/2來自凌奇偉。
冷暖是跟凌奇偉腳前腳後趕到醫院的,等她到了病房門口的時候,一聲脆生生的巴掌聲讓她暫時止了步。
丁歡捂著臉,眼神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