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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蕭子軒卻笑了,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還記著!手輕輕落在江蘊月頭上:“心有不甘?再不甘你也沒那個膽量抗旨。”

江蘊月咬著嘴唇,蕭老頭倒是批對了,他江蘊月沒豆子飛簷走壁的能耐,也還不想死,所以只有鬱悶了:“幹嘛非得是御史臺,那個鬼地方,與百官勢同水火,說白了就專門找茬吵架的”

蕭子軒聳眉,緩緩站起來,一瘸一拐的走出門去:“御史臺,風憲之地也!蘊月,你記住我的話,你若在御史臺歷經波詭雲譎而能屹立不倒,就不枉費我窮這十六年的功夫教導你。”

夕陽緩緩而下,餘暉灑落在身上眼裡。歲月不捨奔流,江山萬古長存,蕭子軒的目光日漸渾濁,卻益發襯出江蘊月的那雙眼眸湛湛其華。江蘊月望著蕭子軒的背影,心裡有那麼一瞬間塞進了一些叫悲涼的的東西。

“是花十六年的功夫折騰我吧狗屁風憲之地!”江蘊月在後面呢喃道。

☆、風憲之地

無論江蘊月怎麼覺得他那身官服猥瑣,他也沒法像豆子那樣帶種,敢吼一句:“我偏就不穿!”。所以他還是老老實實的帶著受氣小媳婦的表情,天天四更天就回御史臺報道。

御史臺是一個充滿了矛盾的地方。裡面養著一群專門為皇帝吵架的人,與生俱來一種氣息,那就是討人嫌。官員們都知道,一見御史矮半分。一碰面就像被眼刀先從頭到腳剮了一遍,然後才是費盡心思轉彎抹角的說話。千萬不要小看了御史,不然第二天皇帝案頭就有一封彈劾奏章。避而遠之、避無可避、怒目相視、群起攻之,攜槍帶棒互鬥,是御史臺與官員之間面臨的永恆鬥爭旋律。

御史臺同時也是極為風光的地方。我朝太宗奉行“曲從中制,事為之防”的隱秘家法,到了神宗時期,隱秘變成了毫不掩飾,御史臺的風光也徹底到來。御史大夫僅正三品,但在中書省同平章事、參知政事、樞密院正使這些執宰大佬面前,也敢硬氣。笑話!御史大夫原本就是幫著皇帝欺負執宰的,硬氣還是小的,張牙舞爪那才是本質。也就是在神宗時期,皇帝索性下敕書,御史臺裡面的官員,無論大小統統都由皇帝欽點。品級別有用心的都不高,但是特別能戰鬥,可以說彙集了天下間言成劍、筆做刀的高手——還是頂級高手!

因此,御史臺,糾風督憲,威風八面。

江蘊月聽臺御史張挺這樣隱晦介紹,其實心裡很不以為然。他素來聽蕭老頭說朝事,聽得那是有一搭沒一搭,但也知道御史臺專產和人對著幹的人和事。笑話,他江蘊月要是也學著對著幹,小命早就丟在蕭老頭和掛名老爹手上啦!

所以晚間回到蘊月園完成蕭老頭佈置的作業時,江蘊月對著那幾頁紙碎碎唸了好一番:“早八百年的故紙堆還要再看一次鄧老兒再牛也牛不過豆子一掄拳頭”,但說歸說,蕭老頭給的東西還是乖乖看完好一點,省得他再想什麼歹毒法子對付他。

御史大夫,鄧煥,正三品。先帝元佑五年出仕,歷任監察御史、御史中丞、直至御史大夫,參與了神宗年間對御史臺的改制。鄧老兒經歷罵戰無數,元佑黨爭沒趕上,寧熙黨爭、鳳元黨爭,一路罵過來,越罵越升官,號稱不倒罵佛。最有名的是兩年前皇帝趙恪年滿十八,鄧煥一人獨戰二虎,據說是罵得驚天地泣鬼神。中書省同平章事、翰林院大學士、萊國公古光,英國公文彥博之子樞密院正使文重光這些官大的能壓死人的執宰在鄧煥那裡硬是沒能轉過彎來,就好像一把千鈞大刀亙生在罵佛頭頂折斷。當日鄧煥對太皇太后的懿旨不僅自己一律不奉詔,還號召朝臣不奉,奉了就是全家死光光的大罪,就這樣咬定青山不放鬆,一句“後宮婦人不得干政”愣是把太皇太后頂的乖乖留在後宮,最後為皇帝爭得了親政。

呃,蕭老頭把這件事情當成經典案例,反覆向江蘊月兜售,搖頭晃腦的說:“致公之道,天下大矣!站穩了就是泰山崩於頂而能面不改色。鄧公,國器之臣也!”,還說什麼“四十年坐鎮御史臺而屹立不倒,不愧為罵佛一尊!”。

這話聽在耳裡,江蘊月嗤之以鼻,這有什麼經典的?還不如豆子呢!武功高得別人打不過,不怕死,連王爺都是說動手就動手,還特別敢惹事。人活到這份上,那叫人至賤則無敵,這離獨孤求敗只差自宮這一步了,自然無敵。致公之道?還不就是靠鄧老兒嘴上死纏爛打?這和豆子也沒啥本質差別嘛!要叫豆子,保管半刻鐘就老實了——門牙都打蹦了還罵佛個什麼勁。

鄧煥尚且如此,他底下那個號稱犟驢子的御史中丞孫繼雲,就更加沒技術含量了。話說這孫繼雲也算是官宦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