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5部分

巾綰住了蓬蓬亂髮,臉上分不清雪還是汗的幾道痕跡,只有葡萄般黑澤的眼睛睜得老大。

“你這人!伸手便伸手,做什麼伸了又縮回去?你沒瞧見大爺身子不便爬不起來麼!”

這姑娘家,口氣不善,但卻是脆生生的嬌叱,身上同樣的藍底白花布襦衣,地下的裙子早髒的不知道原來的顏色。

蘊月簡直有理說不清,便也不解釋,不理會姑娘家,上前一步問道:“大爺,怎麼官府發東西?你們這等高興。”

老人家呵呵一笑,看了姑娘家一眼,剛想對蘊月說話,卻被姑娘截住:

“白食的公子哥喲,官府只管攤徭役;

“光鮮的小相公喲,大爺無運得參軍;

“辛苦撒汗耕田地,種的二兩米和麵;

“一兩三分上歲貢,餘下七分度一年;

“天寒地凍顧不得,喜幫軍士運軍餉;

“換得區區錢幾百,扯布買花笑開顏。

花布姑娘一面橫了蘊月一眼,不再搭話,攙著老人,一起推著車,哼歌而去。車軲轆顛簸發出聲音應和這花布姑娘,鶯聲婉轉,有種暖意歡快,卻悄然帶了悲傷。

白食、光鮮?蘊月被這小丫頭曲子裡的話刺得渾身不自在,低頭看自己的衣裳,尋常的棉袍,但是落在這裡卻成了光潔庭院裡的柏樹,乾淨修長。

皺了皺眉,丟下不痛快,蘊月去找豆子。

“豆子,你這是帶我來的什麼地方?”

豆子正和他的一夥兄弟在玩笑,看見他來了,便拉著他給他介紹拿的酒肉朋友:“小爺,前面是城西的禁軍廄馬大營,他們都是我在禁軍中的兄弟。今日他們發了糧餉,咱們商議了熱鬧一場。”說著又湊過來:“這群小子不學好,自己三粗五大的,發了糧餉自己還不扛,偏請了這麼些人來幫他們運。咱們別管,他們這些禁軍頭子,手裡有些好東西!小爺,你今天總黑個臉,現在就痛快痛快,好不好?”

蘊月有些恍然大悟,原來那姑娘唱的就是這麼回事!這些軍士都是運氣好的被朝廷招了當兵,那些幫他們運東西的反倒是一年辛苦耕田養著他們的佃農。

想起蕭老頭子平日裡給他講國中禁軍廂軍日益龐大,卻全都是遭了災的佃農,朝廷怕他們聚集造反,就乾脆把他們養起來,可養他們的還不是小丫頭小曲裡唱的沒運氣參軍的佃農?蘊月心裡頭一回覺得澀澀的,沉默了不少。

不一會豆子同一群軍士鬧哄哄往裡走,蘊月跟著,遠遠看見禁軍廄馬大營在前面佇立。但一群人並不往哪裡去,小彎一拐,直入茅棚之內,不一會就進了一家小院。

豆子蘊月一進的門,便覺得眼界一寬,大冷的天裡,院子裡一溜擺開兩行長桌,上面近十隻炭爐,火苗兒跳躍的正歡,竟然算得上別有洞天。

“怎麼樣!圓豆子,沒白冤你大冬天的跑一趟吧!”一個膀子粗大滿臉虯鬚的漢子一拍豆子笑道。

豆子嬉笑:“這有什麼!大陣仗沒見過?只是大哥你有好東西,我連見都沒見過的,那才稀罕!”

“豆爺好眼光,咱們陳軍爺手上都是寶貝,包叫你開眼!”說話的人頗為精怪,足矮了那陳大哥一個頭。

這麼一群人,高高矮矮到也讓蘊月有些難過,他江蘊月算不上書呆子,但是往這群裡一紮,就特別的扎眼。

“喲!怎麼都杵著!趕緊入座吧,炭火不等人,酒兒正招手呢!”說話間一個挽著流蘇髻的水蛇腰從屋內轉了出來。

蘊月見她嘴角一粒美人痣,鬢邊別緻的留了一縷頭髮,一身青棉袍腰帶一勒,描出一段好身段,行動間腰扭臀擺,說不完的風情。

一群餓狼起鬨:“嫂子是不是見兄弟來特地打扮?”

“陳大哥好福氣”

“呸!你們這群光棍沒見過女人!看你們還吃火鍋,找不著地方瀉火,憋死你們!”

“婆娘,你這麼招,我在兄弟們面前面子都掛不住了!”

“哈哈哈”

黃段子,瞎調侃,這群男人倒叫蘊月見識了毫不掩飾的熱情與慾望,雖然聽得面紅耳赤,卻也覺得新鮮有趣,不覺間就忘記自己的扎眼。

陳大哥卻盡著主人的本分,也不張揚,帶著豆子和蘊月坐在了角落,有對蘊月說:“咱們這些人粗鄙,卻也只管尋開心,沒啥惡意。今日發糧餉,幾十頭大豬,留下來的下水他們不要,我老陳卻惦記著這好東西,讓人全提了回來,分給那些整年沒聞過肉味的人也是好的。小爺你只管開心,嚐嚐咱們這玩意,保管你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