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疏夾起來,嚐了嚐。
雪白的細肉,蘸了醋,吃到嘴裡別有一種清甜回味。
“這是蟹肉?”曼疏問道。
小二見美人發問,更加眉飛色舞,忙道:“這道菜叫做‘假蟹’,卻是用黃魚做的。我們師傅用料講究,手段了得。這鎮上哪家酒樓沒有這道菜,卻是誰也做不出我們家的味道來。”
原來,這“假蟹”是將去了骨的黃魚爆炒,再倒入雞湯煮滾,加鹽調味,倒入生鹹蛋汁,加香菇絲、蔥姜或一點胡椒、香草調味而成的。吃時蘸醋,竟與蟹肉一般無二。
曼疏吃了幾筷子,微微一笑。
小二見了,還要再說,被姬錦寒用賞錢打發了下去。
“怎麼樣?還合胃口嗎?”
“不錯,很適合我。”曼疏說得別有深意。
姬錦寒展了眉眼,道:“那就多吃一點,這些日子都沒有好好飲食,是要好好補補身子,魚肉最是好消化,雞湯也很有營養,多吃一點對身子有益。”
曼疏聽話的又夾了幾筷子,姬錦寒笑眯眯的看著,忽然,曼疏道:“我不是祁家的小姐,對吧。”
這抽冷子的一句話,讓姬錦寒臉色一僵,曼疏卻也不要他回答,徑自把注意力又放回食物上面。
姬錦寒收斂了笑意,默默的喝了口茶水。
曼疏既不可見的露出一個沒有笑意的笑容。
五十九 《君既無心 我便休》芙蓉三變 ˇ五十九ˇ
父母手足親緣淡薄的人比比皆是。
俗話說久病床前無孝子,父母親也是一樣,曼疏不會認為自己的父母對自己親愛,就覺得天下的父母都是好的。
伺候病人是一件很折磨人身心的事情,尤其是那些身患重症,不會馬上致死,卻又不能完全康復的人們,往往到了最後,了斷他們的不是疾病,而是親人逐漸的厭倦和冷淡。
但是,無論如何,是愛是恨,是怨是仇,至親終歸和旁人不同。
祁安沒有犯過任何過錯,若硬是要說,也不過是出生之時損了母親的身子,這也不是她可以做主的事情。這樣無端的冷淡,仿若陌生人一樣的漠視,曼疏心中早有疑惑。
同樣都是蒼堡的小姐,也同樣都離開過蒼堡。為何祁情便沒有這樣多的麻煩?
曼疏只是缺乏歷練,並不是笨,她的心思很細。這些日子來,她把發生過的事情通盤推演,在腦中不斷回想,多少也有些猜測,方才出言試探姬錦寒,也不過是驗證一下罷了。
卻沒想到,竟然被她瞎貓蒙中了死耗子。
無聲的嘆了口氣,說不清是什麼感覺。
彷彿一隻以來鬱結在心口的某種東西忽然落空,一下子變得茫然。
蘭莊的時候,蘭鈞臨死前說出的片斷,讓她大膽推測,姬錦寒其實也並不是姬家的孩子。但是,即使真是如此,姬錦寒與祁安的命運又相差了何止一點半點。
祁安被養在深閨,錦衣玉食,卻無人理會,像個被放在華美盒子裡的精緻人偶。日日相對的,不過是寂寞空庭。而姬錦寒卻是嚴父慈母,飽享天倫之樂。
曼疏看看姬錦寒,忽然對他們的身世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她很想知道,前人造孽後人擔,“她”的那個前人,究竟造的是什麼樣的孽。
“怎麼了?沒有胃口?還是菜色不滿意?”姬錦寒看曼疏意興闌珊的放下筷子,問道。
曼疏斜斜倚在窗邊,懶懶地抬頭,“姬大夫,我現在的身子,能喝酒嗎?”
姬錦寒眼睛一眯,定定的看了曼疏半晌,忽而笑道:“淡一點的倒也無妨,這開陽的名產,剛好有一種是佳釀。這裡的久芳流泉,味道清淡,回味甘甜,你倒是可以試試看。”說著,喚了小二,叫他送兩壺酒來,叮囑不要冰過的。
久芳流泉原是果酒,冰過之後味道最好,但是曼疏現在身體雖然恢復的差不多,仍然是元氣未足,喝酒暖身倒可,冰過的反而傷身。
曼疏微微一笑,看樣子姬錦寒終於玩夠了,不準備再把她當作不能動彈的娃娃來擺弄了。
有錢好辦事,小兒拿了豐厚的賞錢,服務自然周到麻利,不多時,酒就端了上來。
姬錦寒揮退了小二,親自給曼疏斟酒。
久芳流泉有它獨用的酒器。雪白的如同冰綃一般的輕薄杯子,盛上淡粉色的酒液,光是看著,便已醉人。
葡萄美酒夜光杯——
拿起小小的精緻杯子,淺淺的抿了一口,果然清爽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