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的一團,包在金色的襁褓中,也是這樣睡著,長長的睫毛沾著淚水,彷彿沾惹了露珠的小小花苞。
“淚瑩於睫,女孩子若是會哭,懂得哭,就會比較容易幸福。”
那個生了她的女子這樣說過。
但是,她到底還是繼承了自己母親的血緣,淡若寒水,熾若野火,倔強的不得了。
曼疏的手隨意的放在身邊,微微握著拳,纖細的手腕,不盈一握。
姬錦寒輕輕的將她的手一點一點的開啟,讓自己的手指與她的十指交纏,感受那微涼而柔軟的觸感。
這隻手,曾經小的只能握住他的一根指頭,也曾經悍得抓了他的頭髮拽著重傷的他拖行。
這是一隻不會容情的手,沾染過鮮血,也可以毫不猶疑的給他縫合傷口。
聽到她出事的時候,不可諱言的,他並不難過,只是有些許的失望。彼時,她不過是一個已經模糊了的影子,相隔了大段空白的時間,讓他以為她終究在那個嬌貴華美的房間裡,長成一個軟弱平庸的閨閣女子。
但是,當他藉著陸英的事情上月華門,真正見到了她的時候,那些隱隱的印象就全部碎裂了。
這個少女,有著比月光更冷也更寂寞的眼睛。
那樣開滿薔薇醺然欲醉的美麗夏夜,因為她的存在,染上了魔性的美,變得冰冷而銳利。
她的溫柔只給予對她溫柔的人。
她的鋒利和她的柔軟並存,她真心享受著反擊殺戮的快樂,也真心的善待著善待她的人。
看著她,姬錦寒有時候會忍不住自嘲。
自己這樣,好像虎嗅薔薇。
也許一個失手,他就會毀滅了她,但是,他又忍不住想要溫柔的珍愛她。
“少主,藥煎好了。”岑幾乎無聲的走進來,輕聲說道。
姬錦寒點頭,拍拍曼疏的肩膀,將她喚醒。
曼疏張開眼睛。
她其實並未睡熟,只是,她也不能醒來。
姬錦寒手指的溫度糾纏著,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臉上,她知道。
她想要掙脫他,卻又終於沒有動作,只是閉目裝睡。
——我叫你曼疏,不是祁安,你還不明白嗎?
姬錦寒那日的話還停留在耳朵裡,讓她忐忑。
她並不害怕他發現自己並不是祁安,因為,就事實而言,她確實是祁安。借屍還魂這種事情,若不是夢一樣的親身經歷,連她也不會相信,她不擔心這個。
她所擔心的是,姬錦寒丟出的誘餌實在太過吸引人。
起初,他的眼睛讓她心驚,他對她下毒,將她牽扯下水,讓她憤怒。
但是,漸漸的,她知道,一天在這個身體中,就一天無法逃離這個身體的命運,即使沒有姬錦寒,她也無法獨善其身。
傷害她的,她不怕。她怕的是,真心的溫柔。
曼疏垂下眼睛,就著姬錦寒的手喝下酸苦的湯藥。
姬錦寒把空掉的碗交給岑,岑隨後退出了房間。
兩個人之間安靜的沒有任何對話。姬錦寒看著曼疏沒有表情的低垂的臉,只是微笑。他讓曼疏躺下來,重新把她的被子蓋好,一下一下的拍撫著她。
曼疏不想要這樣的溫柔,這讓她覺得自己越來越軟弱,像個沒有防禦能力的孩子。但是,姬錦寒手上的溫度彷彿可以透過被子傳過來。
那樣的溫暖,讓她覺得自己,越發的冰冷。
五十六 《君既無心 我便休》芙蓉三變 ˇ五十六ˇ
一株古柳,一條清溪。
日光粼粼的灑落在水面上,偶爾幾朵浪花,是魚兒頑皮的在水中嬉戲。
曼疏愜意的坐在水邊,手裡拿著釣竿,暖風拂動,十分宜人。
背後,幾個刻意壓輕的腳步聲響起來,曼疏微微一笑,只做沒發覺。
忽地,一雙熱乎乎的小手矇住了曼疏的眼睛,一個嬌軟的聲音奶聲奶氣的叫道:“猜猜我是誰?”
曼疏故意想了很久,猶疑道:“小八?”
“不對!”小小的聲音很得意。
“那麼七七?”
“也不對!”
“那麼小九?”
“不對啦——”小小的聲音開始不高興。
“噢,那麼一定是一一了。”曼疏笑道。
“不是不是不是啦~~~”呵呵,要哭了。
曼疏忍不住笑,忽然回身,把一個小小軟軟的身子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