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默然不語,他不會。但是,至少父親可以給她安定的生活,讓她從尷尬的境地中解脫出來。
女子抬起頭來,纖長的手指停留在烏木的琴上,素白若雪,只輕輕一個眼神,滿院的嬌豔花朵便瞬間失了顏色。
那雙眼睛仿若豔陽下炫目的湖水,少年耳朵不禁一熱,微微偏移了目光。
傾國傾城,不過是一個比喻,但是女子的容貌,卻不是傾國傾城可以比擬的。
她很美,但是,那種美,不是可以放在眼中被不斷挑剔的俗麗。就像夏日裡,最高的枝頭上那朵盛開的最美麗芬芳的花朵,人們仰頭去欣賞,卻被那花朵背後的光芒攝去了心魂。那不是可以被直視的美麗。
女子見少年如此,無聲的笑了。
琴聲幽微,攝人心魄,彷彿有著淡淡的幽香隨著琴聲靜靜的浮動。
“你覺得,我和你的母親,誰比較美麗?”
少年看著垂首撫琴的女子。
濃密烏黑的長髮被挽起,露出雪白的頸項,水藍色的衣服,寬衣長袖,簡單到沒有任何的綴飾。
他的母親比女子年輕數歲,但是,女子身上那種帶著魔性的魅力,讓任何女人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
“你是最美的女人。”少年坦誠地說。
女子微微一笑,她說:“是的,所以,你的母親遠比我幸福的多。”
少年抿了唇,眼神深暗,意味不明。
“美麗,是一種罪孽。當上天覺得,這個人要被懲罰,它賜予他醜陋的容貌,讓他在世間受盡輕侮。但是,當上天認為這個人不可原諒,它就會賜予他無上的美貌——”
劫妄羅看著面前的白紙。
多少年了,他無數次的回想起那個讓人永遠也無法忘記的女子。
她的睫毛,嘴唇,頭髮,手指,她的微笑,她彈琴的樣子,所有的細節,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會清晰無比的浮現出來。
但是,他卻永遠沒辦法畫下任何一筆。
劫妄羅輕輕的撫摸過空白的紙張,溫柔的一如撫摸過情人的面板。
慾望和野心是烙印在男人血液中的東西。讓南瀛在自己手中變得強大,是他父親這一生的執著,為此,他可以負盡天下人。
父親他是錯的嗎?
劫妄羅並不這樣認為。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可以做的比自己的父親更好。甚至於,當他露出兇性的時候,即將被吞噬的獵物,都還沉浸在他的微笑之中,完全察覺不到任何的危險。
沒有誰是錯的。
只要是能夠得到合適的回報,任何犧牲都是值得的。
所以,父親可以親手將熱戀的愛侶送進別的男人的懷抱,讓她終生承擔著禍水的罪名。
可是有什麼關係呢,父親他畢竟得到了他想要的機會,只可惜,功敗垂成。
他的野心比父親更大一點,他要的更多。
他要讓所有傷害過她的人事全部消失,他要讓她知道,美麗,並不是罪孽的。
因為被他珍愛,所以,她的美麗,永遠都不會是罪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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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秦川府數百里的一個小鎮開陽。
鎮上最好的客棧前,停下了一輛馬車。
趕車的侍從撩起車簾,一個俊美的男子下了車,回身小心翼翼的抱出一個人。
那人全身被錦被包住,只露出一頭長髮,看得出是個女子。
女子的臉靠在男子的胸口,只能看到小半邊側臉,但是那白皙如玉的面板,已經讓人驚豔。
男子的動作極盡溫柔,看紅了周圍多少女子的眼睛。
要了一間上房,男子抱著女子回房,侍從借了廚房熬藥。看起來,是那女子的身體病弱。
男子正是姬錦寒。
到了房間,他把曼疏小心的放在床上,蓋好被子。
回身小二準備些清淡的食物,好給曼疏墊胃。
小二接了賞錢,歡喜的去了。房中便只剩下兩個人。
曼疏睡著。
病體未愈,又車馬勞頓,極大的耗損了她的精神,因此,姬錦寒在她日常服用的藥物中加了安神的藥材,讓她可以多睡,避免元氣大量流失。
坐在床畔,看著曼疏平靜的睡臉,姬錦寒的心,也是平靜的。
她不會知道,在她還不可能有記憶的時候,他就已經見過她了。
彼時,她還不過是個剛出生的嬰兒,嬌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