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舞離府之時雖然年幼,卻也清楚地記得孃親沒有姐妹。這是從哪裡蹦出來的姨娘啊?”纖舞吐字極慢,字字清晰,清潤的聲音在偌大的大廳裡顯得分外清晰,一雙美目緊緊地盯著白棋明,絲毫不掩鄙薄之色。
白棋明臉上略顯尷尬,卻也不得不解釋道:“這是爹納的側室。”
凌心妍眼中一閃而逝的黯然還是被纖舞盡收眼底,母女連心,即使隔閡再大,分離再久,這血緣親情卻是剪不斷的,纖舞的心還是會疼,為母親,也為自己。纖舞輕輕一笑,狀似天真地道:“不是常說先國後家、先君後臣嗎?我是皇帝舅舅親封的紫綾小郡主,難道不是”
大廳裡的下人都不禁倒抽了口氣,小郡主看似年幼天真,卻不想說話如此犀利。侯爺平日裡對這位佟夫人甚為寵愛,小郡主居然當眾給佟夫人難堪,不知侯爺會怎樣?下人們皆向纖舞投去擔憂的眼神。
白棋明的臉上閃過一絲慍怒又很快地掩下,纖舞看得真切,只是笑得更加嬌美,睨了眼佟夫人,靜待著美人的哭鬧撒嬌和男的厲聲喝斥。
“佟氏佳惠見過小郡主!”佟夫人福身行禮,溫婉一笑。
纖舞淡淡地笑對著,突然身子晃了晃,被旁邊的丫環扶住了。白棋明和凌心妍擔憂地看著纖舞,雙眉微皺,這孩子的身子還是這麼虛弱嗎?
佟佳惠也緊張地看著纖舞,十指有些不安地交錯著,卻不似宮廷士家中那些囂張跋扈的妾室。
“爹爹、孃親,女兒有些累了,想回房休息了。”不願見過這種妻妾共處的場面,更不願意向父親的妾室行禮,纖舞只得託辭說自己累了,想早點跳離這荒唐的局面。
“梅兒,帶小姐回房休息!”白棋明低頭喝了口茶,眼神幾度明滅,最後歸於平靜。
絕舞樓,呵呵,“絕舞”?他們真有梅兒口中所說的那樣想她,那樣疼她嗎?是怎樣的疼寵才能讓定北侯爺親自題下“絕舞樓”的牌匾?彷彿自從回了定北侯府,就像走進了一團迷霧,尋不著方向。
一樓被裝飾成小廳,是平日用膳、接客之所,桌、凳、盆栽整齊地排列著,陽光透進來,窗桓的影子投在地上,給人一種空曠寧靜的感覺。二樓是臥房,擺設、飾物均是纖舞喜歡的淡粉色,鏤雕紅木大床和與之配套的紅木傢俱,一人來高的書架上排列著各類書籍。在這些傢俱中,百年梨花木所製成的梳妝檯當屬是其中最特別的了,想來是在地下埋藏已久,經梨花化泥掩埋,竟散發出淡淡梨香,象牙梳流動著瑩潤光澤。做工精巧的梳妝盒、胭脂盒緊湊地排著,這房裡的一切無不體現著佈置之人的巧妙心思。
“梅兒,你下去吧!”纖舞隨性地蹬掉了鞋上床,用被子蓋住了頭,曾經以為從未存在過的親情如今這樣一絲絲滲透進來,將她給自己戴上的厚重面具一點點撕裂,原來,自己也是渴望親情的,在舔嚐了愛情之苦後,這種親情的補給讓她心顫,只怕自己無法真正擁有。
迷迷糊糊覺得有一隻柔軟的手輕輕地額過自己的臉龐,融融目光有如春風拂面,也許是真的累了,眼睛怎麼也睜不開,只看見個朦朧的影子。
纖舞回到凌國的訊息幾乎在她踏入凌國國境之時就傳到了宮裡,凌煜軒也就是在那時開始命人籌備家宴,準備為這位外甥女接風洗塵。纖舞回府的第二日,聖旨就到了。
凌煜軒和凌心妍同為毓琳太后所出,自小親厚,是以,纖舞離府前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皇宮中度過的,凌煜軒更將她視如己出,吃穿用度全部按照公主的規格準備,甚至早在纖舞出生之時,就被皇室定為皇后人選。
纖舞倒是記不得多少,只知道皇帝舅舅甚為疼愛自己,最愛“小仙子”、“小仙子”地叫她。在梅兒的細心妝扮下,纖舞著上了淡紫玄羽衣,腳踏雪繡鞋,青絲半挽,薄紗遮面,由丫環扶著向大堂去。
白棋明和凌心妍已在大廳等了一陣兒,見纖舞嫋嫋而來,如駕霧仙子,皆愣了神。待纖舞走近,白棋明慈愛地輕拍了拍她的手臂,感慨道:“如今,舞兒已經是大姑娘了!”
柔順低頭淺笑,並卻不介面,纖舞偷偷環顧大廳四周,沒有見著那位佟夫人,倒也算舒了心,小步走到凌心妍面前,挽了她的手臂,輕輕地喊了聲:“娘!”
親暱的動作,撒嬌的語氣,小女兒的嬌態,頓時讓凌心妍心口一震,眼睛發酸。她急忙側過頭去,用手絹拭了眼淚,這才笑著轉過頭,伸手理了理纖舞的劉海,再開口,語氣柔和隨性,倒如尋常母女的對話,“今日的妝扮不錯,將我的女兒襯得越發嬌俏了。”說完,又為纖舞弄了弄面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