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無雙靜靜地聽著,雖然不曾出聲,但她原本茫茫然的表情,卻是不再。
晨曦中,司馬宣施施然回到寑殿。
他悄無聲息地靠臨窗而立的鐘無雙靠近。
此時的鐘無雙,正背對著他,扶著紗窗,怔怔在對著外面出神。
司馬宣盯著她,聲音放低,語氣也轉為溫柔,突兀地問道,“無雙當真心意已決,定要離我重返邊城麼?”
鍾無雙聞言,恍惚一笑。
多日來,她首次正眼望向司馬宣,輕聲說道:“皇上當知,我在邊城置有農場田產,如能歸去,自此晨耕暮歸,當如神仙快活,無雙每每想起,便心嚮往之。”
司馬宣定定地望著鍾無雙,半晌,方薄唇一揚,輕輕說道:“好!既然無雙心意已決,我便成全你罷。”
這下,鍾無雙倒是驚呆了。
她沒想到司馬宣竟然突然這麼好說話了,他竟然答應放她重歸邊城!
在鍾無雙遲疑不定的探視中,司馬宣冷冷一笑,昂起下巴高傲地說道;“雖然今日我允你離去,但在此之前,你可得與我約法三章。”
“呃!”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突然得鍾無雙一時間,傻傻的,竟然無從反應。
望著這樣的鐘無雙,司馬宣垂眸淺淺一笑,“無雙這是不相信我麼?”
鍾無雙盯著他臉上那淡淡的淺笑,第一次覺得它刺眼之極。
突然,司馬宣靜靜轉身,他緩緩逼近鍾無雙。
直到站在她的面前,長身玉立,臉沉如水的他,俯視著她,抿著唇,徐徐說道:“年前,無雙曾與我有過半年之約,其後因無雙敗我,而成為我的婦人。今次,我雖願遵從你的意願,放你離去,然而,卻須無雙再與我一賭方可。”
鍾無雙愕然地望向司馬宣,卻見他異常地執著於這一賭。
他執著地盯著她的雙眼,眼巴巴地等著她開口。
鍾無雙猶疑半晌,方緩緩應道:“好!我願與皇上一賭。”
隨著鍾無雙的話音一落,司馬宣緩緩挺直了腰身。
不過轉眼間,曾經脆弱的,憐惜的,溫柔無比的司馬宣已然不見。
這般沉著臉,冷著眼的司馬宣,儼然又是那個高不可攀的帝王,雍容,高貴,不可攀及。
他看著鍾無雙,墨髮隨風飄蕩,俊逸清華的臉上,笑容高雅雍容。他黑紅交錯的衣袂,在紗視窗吹來的風中飄搖著。
司馬宣目光晶亮,語聲輕緩地說道:“此次我放你重歸邊城,日後若非你願,我必將不再苦苦糾纏於你。但是,如若無雙自行折返,則此後一生一世,當不再離,如何?”
這樣就可以了?
鍾無雙心中甚為詫異,她心想道:這如何可以稱之為賭?自己是絕對不可能會自行折返的。除非自己傻了,痴了,否則此事絕無可能!
當下她大點其頭道:“無雙願與皇上一賭。”
司馬宣直起腰身,他俯視著鍾無雙,直直地呆看了半晌。這才似下定決心一般,一甩長袖決然道:“你收拾好了便出來罷,我親自送你一程。”
自司馬宣提出放自己重返邊城,到他這莫名其妙的賭局,都讓鍾無雙如置身夢中一般的不真實。
其實,自一大早聽了那侍婢一席話後,鍾無雙的大腦便一直處於一種混沌的狀態。
她所接收到的資訊,太出乎她的意料,一時間,讓她無法從這一團混亂中清理出一個頭緒來。
可就在這時,司馬宣卻突然應允了她自來這異世之初便朝思暮想之事。這誘惑太大了,大到足以讓她忽略一切原本那些呼之欲出的某種悸動。
鍾無雙急切地來到宮門外時,司馬宣已經端坐在馬車上,靜候她的到來了。
他朝急匆匆踏上馬車的鐘無雙一伸手,明白他意思的鐘無雙,也不過略一遲疑,便溫順地靠入他的懷中。
馬車緩緩朝城外駛去,在“噠噠”的馬蹄聲中,司馬宣低啞的聲音,自鍾無雙的頭頂清晰地傳來:“我努力了這麼多,無雙卻還要棄我而去,無雙待我何其不公。”
或許是臨別在即,又或許是因為早上那侍婢的一席話,此時坐在司馬宣懷中的鐘無雙,宛如一池春水,她溫柔軟綿地將自己深深埋入司馬宣的懷中,靜靜地嗅著他身上濃濃的,熟悉的味道,告訴自己,此時一別,此生便再難有相見之日了。
似乎自己在不經意間,已經虧欠了這個男人許多。
但是說到底,也皆因她與他,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