楛璃搖頭,道:“沒事。”想了想又說,“我今日要出門,你好好看著小茴。”
張立春見楛璃主動彙報她的去向,很開心,推開門,站得筆直,笑道:“不用不用,辰簷兄弟回來了,我不插手,我陪你出去。”
楛璃道:“我去見個朋友。”
張立春一愣,又道:“我送你出去。”
出門見李逸然蹲在雪地上,盯著一插在雪地裡的劍,楛璃順路上前關心。
李逸然一望見她,便指了指靠在廊簷陰影裡的李辰簷,小聲說了句:“大哥乾的。”
楛璃問:“他想跟你比武?”
李逸然道:“比完了,他今天太狠了,平日還讓著點,剛剛一招打落我的劍,就問我,昨天時不時有人受傷了?”
楛璃驚了:“你怎麼說?沒說是小茴吧。”
李逸然道:“我怎麼可能告訴大哥?”頓了頓,又訕訕道,“不過他一直冷眼看著我,我只好說,是有人受傷了,但是不方便說是誰,不如等她起了,問問她想不想說?”
楛璃轉身就走。
青涼觀在市井街頭,單調的舊木大門,斑駁的黃土牆,與一般的茶樓酒館無甚區別,很是難找。英長泣與馮好躲在側牆邊,約莫一炷香的功夫,便聽見裡面有人出來。
楛璃身著藍氅踏出道觀,英長泣眼睛一亮;張立春一揮衣袍跟著出來,英長泣神色一沉。
一聲幽幽的“馮好”嚇得這位忠僕差點沒跪地磕頭直呼“萬歲饒命”。
英長泣揚扇搖搖一指,“哼哼”笑了兩聲,挑眉問:“瞞著我?”
馮好哭也似地叫:“洛公子~~~~”
楛璃走到分岔路口時四處張望,英長泣跟在不遠處,左手持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右手掌心,淡淡只問:“生米煮成熟飯了?”
姬州冬日格外寒冷,馮好反常地汗如雨下,躬身皺著臉:“哪能啊。”
街那頭,楛璃似對張立春說了幾句話,張立春點點頭,拐向街的一岔口去了,想是去給霍小茴抓藥。側身時,露出悻悻然的表情。
英長泣樂了,抬扇敲敲馮好的肩,指了指張立春:“此人眼光不錯。”
馮好稱是是是。英長泣深藏不露地望著楛璃,又拿扇指了指張立春:“可惜命苦。”
馮好愣了半刻,稱是是是是是。
英長泣很高興,慢悠悠,施施然,揮袖揚袍,儼然一副玉樹臨風公子樣朝楛璃走去。
在皇上身邊伺候,說話要委婉,罵人要像唱歌般好聽。馮好一直堅守這個原則,所以當尚揚帝表明橫刀奪愛的志向後,立馬磨刀上陣時,馮好心中只留下了四個字:飛禽走獸。
10.
英長泣一聲“璃兒”,喚得馮好雞皮疙瘩四起,卻喚得楛璃心中沉然一動。風揚起她的發,光潔的額頭如玉,五年過去,雙眼純淨不見滄桑事故。
藍衣配她很好看,像雪天裡開出一朵蘭花,傲雪凌霜。
楛璃張了張嘴,這些年他的氣質更內斂了些,飛眉入鬢,眸若星辰。踏雪而來的公子一身素衣,摺扇握在手裡對她溫和地笑,是清隨公子。
楛璃滿以為自己是個記仇的人,否則這些年,她不會一想到當年英長泣在傾城樓當著自己的面找了一群姑娘一事就肺抽筋,可是今天,她忽然發現自己很大度,張了張口,終究是沒與他計較,只回了一聲:“清隨。”
馮好剛剛退的雞皮疙瘩如雨後春筍般迅速冒了出來,他心裡直呼世道變了自己老了,當年的小青棗長成了大紅棗,熟透透等著採擷,所以自己站在這裡太煞風景太傷畫面,是不是找一處牆角蹲著找一個地縫鑽鑽?
楛璃亦覺得氣氛有些不對,這半年她跟霍小茴混久了,不知拐彎的直爽性格多少懂了些變通,於是她靈機一動,裝傻充愣般上前拍拍英長泣的肩:“好久不見,你微服私訪來了?”
英長泣眉毛一挑,心裡一個心思轉了轉,點頭微笑道:“嗯,體察民情。”
楛璃笑道:“明主啊。”
英長泣道:“找個酒樓坐坐?”
楛璃楞道:“好啊。”
於是一主,一僕,一紅棗,拐進了樺辛鎮的小酒館。酒保像是頭一回接待這樣光鮮體面的客人,上酒倒酒一直髮顫,邊打顫還邊說:“這酒,是自家釀的果酒,藏了些日子,三位尊客嚐嚐,就是有點涼,倘若委屈了三位的尊舌尊牙,萬不要怪罪。”
小地方的果酒酒味香醇,雖不如多年前那壺女兒紅甘洌,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