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春,不過是小小石龍鎮出來的一個男子,若不是得了郡主青眼,縱是考中進士,這輩子拼到盡,頂多做個五品官,哪如今日這般榮華?交往的盡是貴人,時時有機會見得天顏。
是的,當時想得到郡主的芳心,下決定休妻時,略有些過不去,至今還有一點點心結,但是絕不後悔。自己和芳娘成親不過三日,碰也沒碰過她,現下想起她,甚至忘記她的模樣,只記得是一個村姑模樣的少女。自己有機會平步青雲,怎能輕輕放過?且那時寫了休書,卻是讓父母把嫁妝等物事歸還芳娘,再賠一筆銀子的。芳娘未破身,又有了銀子,再嫁一個良人,料著不難的。
兩夫妻纏綿著,卻聽得簾外有丫頭稟道:“郡主,郡馬爺,方御醫和蘇管家帶同夏奶孃來了。”
一聽方御醫也來了,沈玉仙便不敢怠慢,到底,哥哥的病還要靠他呢!因坐正了身子,喊丫頭道:“請他們進來罷!”
夏仲芳一路過來,因有心事,對王府的富麗堂皇之處倒有些視若無睹,只想著要如何應對季鳴春。這會站在簾外,見得簾子晃動,不由細看,一時驚訝:這簾子,是珍珠簾麼?普通人家得一顆珍珠,就要鄭而重之收藏起來了,這兒是隨便串成簾子,任人撩來撩去玩的?
方御醫見她瞪著珠簾,便道:“喜歡麼?喜歡的話,異日讓你夫婿也串一個簾子好了。”好像府中也有珠簾的,只是沒有掛著,是擱起來了。若以後她想要,掛起來也罷!
夏仲芳未答,便見簾子一揭,一個丫頭朝她們福了福道:“郡主請你們進去呢!”
錢婆子已是挽住夏仲芳的手臂,俯耳道:“別吵別鬧,好好見一面就出來。”
夏仲芳微點頭,壓著心底的恨意,扶了錢婆子的手臂,隨在方御醫身後進了小花廳。
當下,季鳴春和沈玉仙已在小花廳落座。季鳴春見得方御醫領了人進來,度著年輕的那位是奶孃了,便道:“不須多禮,坐罷!”
聽得這道既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夏仲芳百感交集,一時看向季鳴春,卻見季鳴春只隨意在她臉上掃過,再不作停留,不由愕然:他,他忘記我了?
縱季鳴春現下裝扮不同從前,相貌也像是更俊些,且隔了三年多時間未見,夏仲芳還是一眼認出他來,只萬萬想不到,他會忘記了自己。
錢婆子見機快,已是一扯夏仲芳,隨著丫頭的指引,在下首落了座。
沈玉仙見夏仲芳乾乾淨淨的,倒有些滿意,雖只是奶孃,也不能太醜樣,這樣子倒好些。且哥哥還要吸她的奶,若是人太醜,吸奶時不知道會不會不舒服?人清秀些,吸奶時總會愉快一些罷?
方御醫待他們打量過夏仲芳,便說了沈子齋的病情,再說了奶孃的重要性,道:“夏娘子現下服了頭碗藥,待會兒再喝催奶的藥,至今晚子時前,料著能出奶,到時便送過去王爺處,讓王爺吸了奶之後再安歇。這藥和在奶水中,藥性溫和許多,自不會損及王爺腸胃,七天下來若有好轉,一切便好辦了。”
夏仲芳一直悄悄打量著季鳴春,耳朵裡突然捕捉到吸奶兩個字,一時一驚,難道不是擠了奶出來在碗中讓王爺喝的?她一時張嘴便問了出來。
方御醫一怔,這才想起自己沒有說清楚,因解釋道:“王爺臥床多時,喝了無數藥,腸胃實在太弱。現喝奶,也不能直接用碗喝,須得出力吸,吸吮時腸胃有氣,才能響應起來,效果更好。”
啊?夏仲芳瞬間赤紅了臉,一時便想反對,忽然看到錢婆子的眼神,再見著坐在上首的季鳴春,那反對的話,莫名便吞了下去。
方御醫也知夏仲芳的心結,這會若不使她先出一口氣,只怕待會兒出奶就要不順了,因朝蘇良使個眼色。
蘇良會意,找了藉口請沈玉仙出去說話,沈玉仙以為是府中有要事,蘇良不便在眾人面前和她說的,便輕點頭,起身隨蘇良出去了。
聽得腳步聲漸遠,方御醫這才一指夏仲芳,對季鳴春道:“郡馬爺,她是你前妻夏仲芳,今兒其實是來跟你討要公道的。”
“芳娘?”季鳴春雖隱隱約約覺得夏仲芳眼熟,錢婆子也有些眼熟,卻萬萬想不到真是熟人,這會聽得方御醫的話,一時細看夏仲芳,方才失聲道:“真是你?”
“郡馬爺眼裡只有富貴,哪還記得舊時的人?”夏仲芳恨意再湧起,冷聲道:“只怕連祖宗也忘卻了,更不要說前妻?”
方御醫站起身,上前按住季鳴春的肩膀道:“郡馬爺,為了王爺的病,你卻須讓夏娘子出一口氣。”
季鳴春詫異道:“此話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