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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話輕描淡寫，卻說得那長官駭然失色，期期艾艾道：“你你待如何？”

“並不如何，大家趁早撂開手罷了。”楊柳風語聲雖然輕柔，卻帶著不容商榷之威。

姬伐月已是不由自主地暗暗喝彩：這一番話雖是恫嚇之詞卻也有理有據，既有效地打壓了對方的氣焰，又令人不得不信不敢不從。

那長官握著鞭子滿是躊躇：若說就此罷手，又不肯示弱人前，若說再接著打，似乎也甚為不妥，思前想後未免進退維谷。

楊柳風款款起身肅衣上前端跪於地柔聲道：“官爺是這一方土地，自然愛民若子，愛之深，因而唯恐她犯了皇家的忌諱，所以未免責之切，用心良苦實堪讚佩，如今既已明辨原委，何不體恤今上仁愛之苦心，便是草木也如此愛惜顧護，況乎血肉之身？所謂上行下效何樂不為？”言罷，深深叩首。

那長官轉了轉眼珠，向周圍一掃，駭得遠遠圍觀的人眾忙轉身四散，他方才悄覷了一眼悠然於前的姬伐月，扭頭對著那女孩道：“既然知道了，下次不可再犯，雖然折柳伐柳相去一字，但聖命總是愛護柳樹之意。”

“是，是，我以後再也不敢了”那女孩子抖抖索索地叩首不已。

“嗯。”那長官滿意地點了點頭，又盯了一眼俯身於地的溫淡身影，方才揮手道：“走，回衙。”

幾個手下高應一聲，差役們便前呼後擁地轉身而去。

姬伐月彎腰去扶地上伏跪的人兒：她不是個多事的人，今日卻如此竭力迴護這個萍水相逢的女孩子必然有一段緣故，似乎也不僅是因為聖令禁止伐柳這一節。

楊柳風起身稱謝，忙轉過去扶那女孩兒，道：“疼不疼？”溫軟的語聲中滿是關切。

“謝謝姐姐，不疼了。”身上的傷雖然仍淌著血，但那小女孩卻只是抬袖擦了擦腮邊的眼淚小聲地回應著。

姬伐月心頭一動，轉望向楊柳風纖柔的背影，悄然無聲一嘆。

羽睫微顫，粉唇欲啟，半晌，楊柳風卻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淺退了半步，默然轉身垂首向馬車走去。

自責，憐惜，擔心，感傷姬伐月細辨著感應到的錯綜心緒，終於輕嘆道：“這孩子身上那麼多傷口也該及時清理敷藥，不如先找個客棧落腳衣服也破了，天還冷著，該穿得厚實些才好。”

原本正要擦肩而過，楊柳風聞言驟然停步，轉望的眸中難掩感激。

“怎麼？我在你心裡就是那麼個冷心冷肺的人？”姬伐月含笑悄聲戲謔著，心底卻已因感應到的欣喜和意外而如浸飴蜜。

報以一個溫若東風的淺笑，楊柳風已是旋身去扶過那女孩子道：“走，上車去。”

那小女孩兒略有些怯怯地覷了姬伐月一眼，但轉首看見楊柳風滿是疼愛的水眸，終是輕應著趨步相隨。

第143章　第四十八章　恤弱憐孤意相仍（上）

馬車先經過一家成衣鋪，姬伐月便命停下來買了衣服再去找客棧。

鋪子不大，各色的衣衫面料倒是不少，於是未免顯得侷促了些，夥計討好地迎上來哈腰，姬伐月淡淡地問道：“可有這孩子穿的成衣？”

“有，有，有，別看咱們鋪面小，貨色可都是上好齊全的。”夥計說著便往裡面讓，果然，一廂高高低低疊著、掛著琳琅各色的童衣。

“自己挑，喜歡什麼只管說。”姬伐月抬了抬下頜。

那女孩兒悄覷了他一眼，又求助地望向楊柳風。

“那一件大小正合身量，你看看喜不喜歡？”楊柳風柔聲問著指向一件淺粉色的夾棉短襖。

那女孩本是出身貧寒人家，看見這些簇新的綾羅錦緞早就花了眼，哪裡還有不喜歡的？只頻頻地點頭應諾罷了。

於是，楊柳風幫著挑了一身從裡到外的合宜衣物，姬伐月又另加了兩件夾襖命夥計包了。

那一邊，夥計興興地疊著衣服，這一邊，掌櫃已是笑呵呵地湊近前道：“公子不妨多看看，給夫人也添上幾身衣裙，這些天來了不少新鮮花樣的料子。”

再一次被誤會為夫妻，姬伐月不覺含笑看向楊柳風，卻恰見她微微失神地凝睇著一匹珠白色並蒂蓮紋織金錦。

“這料子倒也別緻，不妨叫他們量了尺寸做上一身。”姬伐月走近前去撫著錦緞向掌櫃遞了個眼色。

“不必了，奴家身上的衣服夠穿的。”楊柳風忙轉身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