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等獸皮。室當中挖了一個三尺見方的石坑,坑內燒著木柴,火光甚旺。坑旁一邊是乾柴,一邊是石塊。坑上橫著幾個鐵架,架上掛有烤肉鉤子和漢客人山採藥用來燒水的銅吊,與山人火池大略相似。用具則多族雜呈,什麼都有。石桌下堆聚著許多尺半長的大竹筒和一堆本山所產的鹽塊。
王淵隨手取了兩個竹筒一看,一個裝著山茶,一個裝著一些草根,問是何用。老人長嘆一聲道:“老朽自從少年人山,為惡獸搶來此洞,受盡折磨辛苦,九死一生,至今還保得一條老命,也全仗著這些東西呢。時候還早,諸位請坐,待我弄點飲食,一一奉告。”隨取了一把大瓦壺,在竹筒內取些山茶放下,用吊中水泡好,蓋上,放在火旁一個鐵擱板上。老人說道:“這茶是惡獸由本山絕頂雲霧中採來,久服好處甚多,專治瘴毒。味更清香醇美,但須煮它一會,香味才醇。”邊說,邊把石坑旁堆著的黑石頭撿了一塊,丟將下去。那石見火即燃,石面上透出一層烏油,滋滋微響,冒起老高火苗,光照全室,晃眼水開。老人又取一大塊幹鹿脯,用水洗淨,掛在鉤上,放些山芋、包穀,在火旁烤著。一會工夫,分別烤熟。四人幫著尋來木盤,切的切,剝的剝。老人用短竹筒倒好茶,分請四人同在火坑旁青石條上圍坐飲食。靈姑取些生包穀喂靈奴吃,一邊聽老人拭著老淚述說前事。
原來老人姓尤名文叔,原是四川成都儒生,本來書香仕族。只因生性聰明,從小好欺侮老實人,又做得一手好詞訟,年才二十,便成了鄉里間有名的訟棍,外號兩頭蛇。
鄉民畏之若虎,人人切齒,當面卻不敢得罪。到了二十一歲上,娶了一房妻室,十分美貌。第二年又給他生了一個極乖的兒子。夫妻恩愛,家道又好,端的安樂已極。尤妻人甚賢惠,不以丈夫所行為然,時常婉言苦勸。不消兩三年,居然將他感動,折節改行。
鄉人也漸漸相安,不甚提起來就咒罵了。
不料當地有一個為打官司受過他害的仇家,忽然從外省迴轉,暗中買通一人告他作詩譏刺朝廷。此時正興文字之獄,官府久已聞他劣跡,立即籤拿。幸他以前衙門中人多有勾結,雖不再管詞訟,仍舊未斷交往,老早得信,知禍不測,忙將家事佈置,連夜逃往雲南,準備到省城投一世交當道,代為平反。因見緝拿風聲太緊,不敢徑走官道驛路。
自恃練過幾年武功,文武都來得;平日無事又學過一些土語,頗悉土人風俗;性更喜愛山水名勝,不畏艱苦,便舍了驛道,改走山民路徑。獨行不幾天,便遇一幫往雲貴山中採藥的藥夫子,正合心意,一陣花言巧語,便搭成同伴。以為這麼一來,就有時隨他們走上大道,也可混跡,不至被人看破行藏;還可藉此多歷山川,賞玩南疆奇景及珍禽異獸,增長不少見聞。好生心喜。
誰知造物專與巧人為難。一行走了兩月,這一日行至雲南萬山之中,忽遭大雨,山崩路陷,山洪暴發。亂竄多日,始終沒找到出山道路。還算山中禽獸多馴,獵取容易;果實之類往往成林成聚,俯拾即得;尤文叔又工心計,凡事預為籌劃;這些久跑深山的藥夫子又均攜有器械,尚武多力。有了這麼一個好軍師,不但沒顯困難,反因入山日深,得了不少珍藥、獸皮,什百倍於往年所獲,人人興高采烈,絲毫不以為苦。文叔無形中也成了眾人首領。只是那山越走越深,除了禽獸蛇蟒,連土人都未遇見過一個。不知經過多少險阻艱難,怎麼也走不出去。
又走多日,眾人漸漸覺得煩悶。俱說:“在有這麼多珍奇藥材、寶貴東西和蛇獸皮,只一出山,誰都成了富翁,偏生走不出去。秋風已起,萬一大雪封山,這卻怎麼好?”
尤文叔寬慰眾人說:“山勢往復盤旋,不能比準一定方向,照直前行。出山一層,暫時雖沒把握,尚幸物產眾多,不愁吃的,即便交冬不能出山,也不妨事。可在期前尋一好點山洞,多掘黃精野草,多獵羊鹿之類美味,儲存起來。索性捱到過年,交春山開以後,再覓路出去。雖受點辛苦,不免家人想念,但世上沒有走不通路的,不過多費一點日子,卻一出山,立時苦盡甘來,各人回去做富家翁。吃苦半生,受用半生,難道還不值麼?”
眾人都信服他,一經鼓勵,全都無話。不久果然山風轉變,天氣陡寒。文叔早料及此,忙尋了一處山洞,整日率眾遊獵,採掘山糧。起初倒也同心協力,一點沒有事故。山封以後,躲在洞裡,不能出去,日子一久,大家閒得沒事,亂子就生出來了。
這夥藥夫子性情都甚野悍,因為深山中寶藏甚多,平日儘管衝風冒雨,飽嘗險阻艱難,忽然得到一點機遇,況又都謀後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