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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部分

二人腳剛踏進邑境,便聞十室九空、白骨蔽野之訊。再一打聽,家中哪還有甚活口,悲慟自不必說。疫勢雖消,餘氛未盡,不敢遽然回家,只得先往鄰縣戚家暫避,直到冬寒疫盡,方始還鄉,料理完了葬禮。遭此慘禍,觸目傷心,都不願再在原居地居住。便把家產變賣,遷往武夷山水勝處,闢建田宅,重又立起家業。

桓氏自漢以來,族戶本就不繁,而桓雍這一支更是累世單傳。到他這一輩忽然人丁大旺,不料又會被一場瘟疫葬送殆盡,眼看血食將斬,如何不急,桓父家宅一定,便對桓雍責以大義,說:“起初你為學武,不娶妻室,已非人子之道。只因當時你兄弟有好幾個,子侄眾多,你又立志甚堅,因此我未加攔阻。如今天降大禍,你如堅持成見,桓氏宗嗣由此而斬,不孝之罪便上通於天了。”桓雍本孝,見衰年父母沉痛告誡,聲淚俱下,自然不敢違抗。當年娶了一房妻室,也是一個名武家的女兒,貌甚醜陋,是個三十二歲的老姑娘。第二年,兩老相繼病死。桓雍秉著遺命,兩次行刺秦檜,均未得手,末一次還差點把命送掉。後來秦檜也伏了冥誅。

桓妻過門十年,不曾生育,忽然一產雙胎,生下一男一女。桓家隱居之地,名叫古桑原。起初為避奸賊耳目和一班江湖朋友,見所居四外俱是野生的古老桑樹,便借桑為姓,隱姓埋名,已有多年,暮年得子,加以這一對子女都是生來力大,資稟極好,自是鍾愛非常。只是美中不足,乃女生相奇醜,更甚乃母,人卻聰明異常,知識更開得早,年才十歲,每遇春花秋月,良夕佳晨,便多感觸。

桓家屋後危崖腰上生著一株奇怪桑樹,粗僅合抱,枝葉極繁,生得蒼幹鐵皮,堅硬非常,用石塊叩上去,嗡嗡作金鐵聲。老於樛拗,蟠曲飛舞,矯若虯龍。春、夏、秋三季碧雲如蓋,蔭被數畝,高高懸在桓家屋宇之上,將日光遮住,清蔭下被,平添了許多幽致,家人都愛惜它。桓雍夫妻都是武家能手,子女幼承家學,小小年紀,便練就一身本領。那危崖雖極陡峻,上落之處頗多,恰是練習攀援縱躍的好所在。桑女夏日尤其喜歡扒在桑樹枝上迎風納涼。桓氏夫妻先還喝禁,以防失足受傷。嗣見子女生來身輕骨健,十餘丈高處墜如飛鳥;又見扒坐之處,虯枝盤錯,層層相間,失足也不易下墜,也就聽之。

這年春天,桑女又往樹上憑臨遠眺,偶見空中鴻雁,自傷貌醜命薄,忽起遐思,一時情動神慵,抱著樹幹沉沉睡去。醒來神思迷惘,恍若有遇,身卻舒暢非常。漸漸嘗著甜頭,成了習慣,不知怎的,肚子卻一天比一天大將起來。桓氏夫妻見女兒近半年來神情顛倒,每日守在崖樹之上,也不再和乃兄同玩,回到家裡便默坐無言,若有所失。面色目光又極好,不像有病之相。可是周身老像裹著一層青氣,肚子也逐漸長大,情知有異。因她年只十一歲,隱居山僻之區,四無鄰里,父母胞兄外,只有幾名年老佃工。細查行止,除愛在樹上玩是她從小積習,永不往遠處遊玩,別無可疑之狀。起初雖然發愁,並沒想到別的。又過兩月,見她身上青氣越來越顯,肚子也大得和懷胎婦人相似,才越發著急起來。

桓妻揹人驗過女兒童貞未失,故未想到懷胎上去,當是得甚奇病,連由山外延了醫生診治,均說是喜脈,人並無病。桓氏夫妻自然不信,又帶她到福州尋一名醫診治。剛走到中午,還未出山,女兒忽然失蹤。正在著急尋找,家人趕來報說,女兒已然逃回,現在桑樹上面。趕回一看,果然。似這樣連帶出山幾次,均被中途逃回。間她何故,只說捨不得家,本又無病,不願遠遊。桓氏夫妻又極鍾愛子女,不捨強迫。情知中了邪祟,必與屋後老桑有關。可是女兒愛那桑樹如性命,剛有砍伐之意,便被覺察,立即哭鬧不休,自絕飲食,欲以死殉,哪裡還敢動那老桑一枝一葉。萬般無奈,只得又往山外延請名醫。中途遇見一個年老道婆,自說能醫奇疾。桓雍是老江湖,極有眼力,看出道婆不似常流,便求救治,恭恭敬敬延到家中。

道婆只朝老桑樹上仰望了望,便令屏退從人,悄告桓氏夫妻說:“令媛已與神木元靈相感,身懷奇孕,須懷三年零七個月始能生產。所產子女乃先天乙木精英所萃,生具異稟仙根,落地便有一層青霞護體,水火刀斧所不能傷,稍遇機緣,立致仙業。只見那古桑逐漸枯萎,便是臨盆將近。只是生時極為艱難,令媛難免兇險。我如能來,自可無事,否則便須預為之備。現留靈符一道。靈藥兩丸,一為神嬰御劫之用,一為產婦催產保安之用。月份一滿,只看日裡桑樹一死,到了子夜,如見風雷大起,正南方有火雲飛來,便該降生。賢夫婦速將靈符向空擲去,自生妙用;那藥也速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