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火不容的境界,只待她一步跨過去,甘願的。
她有點飄忽地由傭人領著去洗手間洗了一把臉,自來水的蒸汽,叫眼前一面圓形大鏡有點迷亂;丹丹伸出一根手指,指著鏡中的自己,說道:
“你要小心!”
心跳得很利害、面頰微微地也痙攣著,一滴眼淚偷偷滾了出來,心底升起又濃甜又難受的感覺和感動。
——他把一切都買下來,重新發落!
他是為了她。
丹丹跌跌撞撞的,沒有再到筵席上去,傭人報告了她的醉。
金嘯風到了他的房間,一時找不著丹丹,正詫異她又跑到哪兒浪蕩去了?
四下一瞧,只見丹丹蜷坐一角,正正對著那幾個開啟了的鐵籠子,她一定嚇呆了。人住的地方,竟爾藏了一頭蜥蜴、一條響尾蛇和一隻蜘蛛。她誤打誤撞地放生了。青白著臉,戰慄起來,神志不清,有點像著魔,一見金嘯風,便顫著。
“金先生——”
“你要什麼?”
“殺掉!殺掉!”
“別怕!”金嘯風走到他床邊,在床下搜出一把手槍來。.“砰!”的一下,先把蛇幹掉了。
丹丹飛奔過來,奪過槍,也朝那蜥蜴一轟,不中,再來,血肉模糊地,認不出真身,只有那頭大蜘蛛,也被他用重物擊拍得一塌糊塗的綠漿,肚子中竟跑出數之不盡的小蜘蛛來。一時間四散奔竄,看得人毛骨悚然。
“別怕!”他擁著她。
丹丹實在不怕了,一切的死傷,啊,慣見亦是尋常。——她什麼沒見過,沒經歷過?
忽然間興起一陣厭倦,厭倦一切的死傷,追和逃,這念頭突如其來地,漫遍全身,是的,心腸肺腑,末了付諸血汙。
只餘空虛蒼白,不著邊際。當她擁著這一座山似的男人時,停步四望,還是他最可靠。誰願再努力苦撐?日子變得全無意義,只想倚靠他,直到下一生。
“小丹,”他前哨吶吶:“看不出你殺氣騰騰的。”
地欲陷天欲墮。她也意外:
“是呀,我都不知道會是這樣的。”
“給你一點酒,就原形畢露了?”
她厭倦了追和逃。
血花紛飛的刺激。令她變得容易悸動,也令他獸性大發起來。
他瘋狂而又急煎地向她探索和進逼。把她的臉轉過來,使勁猙獰地加添她無限的疑懼。
他的寵物都報銷了,她是目前唯一的寵物了。
而且,難道他不知道這還是個雛兒?
有些事,是女人逃避不了的。
丹丹只念,凡事需要決絕,自是早比晚好。也許是酒意,也許是自欺,不知如何,她由衷索繞著一種新鮮事體,譬如說,對男人的渴想。真奇怪,這渴想躡手躡足地來了,原來潛藏著已久,伺機便爆發——或是在暗中已猜測過?
渾身都有不安的興奮。越來越強。
她還是一個得寵的人呢。不再被拋棄,幸福在五內焚燒,身體熔成一灘。嘴唇枯焦,伸手不見五指。她很緊張,甚至是被動的。玻璃絲襪像,層皮似的被煎下。
她不敢動。
金嘯風設法令她蜒曲的身體舒展開來。面對他的威武,她只能更加軟弱,一貫的河橫無影無蹤。
她像一塊承受刀琢的魚肉,猛然地:“哎!我很疼!你放過我吧!”
他的小滿——
他到她的滿意“書寓”去。她心中沒有他,只奉他一杯茶。他不可能天天打茶圍,終有一回,趁著盲母不在,他非要她不可。
川、滿,我一見你的臉就想——”
滿意力竭聲嘶地抗拒,一地都是推翻了的清茶水菸袋和瓜子,零落如草莽。男人一旦要一個女人了,簡直如洪水猛獸,眼睛血紅——他不明白,自己已是個一等的案目了,他對她明顯地偏私,照排日久,難道她一點也不領情?
因她掙扎得太不留餘地了,拼死一樣,他兇暴起來,在她嬌嫩的尖白臉盤上颳了兩記耳光,馬上,雙須辣辣地透紅。他氣喘啡然。
滿意一呆,大吃一驚,淚水冒湧,叫道:“你不要逼我!我心裡已有人!
——金嘯風直至今天,也不知他究竟敗在誰的手裡?這永遠是一個隱伏在青天白日的敵人。他也許一生也翻查不出底蘊。只是那一天,他如雪崩海嘯似的豁出去了,極度的亢奮也令滿意走投無路
忽地,措手不及,滿意抬到一塊茶碗的碎片,在自己瓜子仁兒的臉上劃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