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佛千言外語,“如果可以,他之前遇見你時,我一定不會讓他靠近你。”
空曠的停屍間裡,只有她一人站在那裡,往日害怕的事卻再也不能讓她害怕。她伸出手,觸控那片他曾躺過的地方,彷彿有餘溫一般:“阿荑。”閉上眼睛,她幾乎能想起他奪目的微笑:“倒是有人說過我太謙虛。”男人彎起的唇角總是那麼肆意,自信無比又臭屁得不得了。
“你可以叫我阿城。”
“阿城。”她喃喃低語,眼淚卻流得更兇。
“叮”的一聲,有幾個人從電梯裡出來,“誒,你誰啊?”看見有人站在停屍間裡,幾乎是立馬叫出聲,“不會是詐屍吧?”
“哇,你不要瞎說。”其中一個女孩怪叫。
唐牧荑轉過臉去,那些人都退了幾步,見她緩緩向樓梯口走去,那女孩才低低地說:“嚇死人了,披頭散髮的臉那麼白,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想嚇死人嗎?”
“別說了,還沒走遠呢。”旁邊的人推了那女孩的肩。
唐牧荑動著兩條几乎僵化了的腿,慢慢地往上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子上,她幾乎有種錯覺,回頭看就能看見蜿蜒而上的血腳印。
走在路上的時候,被一輛腳踏車帶到。
“沒長眼睛啊。”那四十幾歲的婦人轉過臉來,蠟黃的臉色,擰著眉毛大聲罵。
她卻恍若未聞,只自顧自地往前走。
“撞了我的車還想跑。”婦人啐了一口,伸手扳住唐牧荑的肩,把她轉過來,看見她的臉色卻鬆開了手。
“算我倒黴。”婦人罵罵咧咧地推著腳踏車走。
坐在後座的小孩問婦人:“媽媽,怎麼讓她走了?”
“小乖啊,她看上去死了爸媽,我們還是不要和她計較了。”
應該回去了,唐牧荑站在車站上等車,好久才想起自己有開車出來。
唐牧荑開啟車門,坐進去之後,才聽見自己包裡的手機一直在響,剛才外面太吵,她都沒有在意到。
“唐牧荑嗎?”
“您是?”她手指僵硬摁下接聽。
“我是你的系主任,黃主任啊。”是黃猶生。
“是畢業證的事嗎?我過幾天來拿。”
“我就是看你一直不來拿畢業證,怕你想不開。”男人在那頭苦口婆心地說,“小唐啊,你家裡發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心放寬一點,老唐他和我是老學友了,他對你期望高,你不要做什麼傻事,辜負了他。”
“我家出什麼事了?”聽到這裡,唐牧荑才驀然清醒過來。
“誒,你這孩子,犟脾氣,老師又不會說你什麼,不用瞞著老師。”
“我家裡到底出什麼事了?”唐牧荑機械地問他,“是不是我爸爸出事了?”
黃猶生在那頭愣了愣:“老唐和老楚去年不是出車禍去了嗎?你實習突然休學,前幾天我見你休學都過了還不來,就去查了一下,老師不會怪你,這種事”電話突然被結束通話,黃猶生看著傳出嘟嘟聲的電話,更加莫名其妙,轉過頭對旁邊的老師說:“這我以前老朋友的孩子怎麼這麼古怪。先是喜歡弟弟,現在又不肯面對現實,真是搞不懂。”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五十六章
出車禍,這是她聽見最可笑的笑話,世慈前幾天剛和他們透過電話,怎麼可能。可是她要怎樣說服自己,和阿城一樣,爸爸的手機打不通。
世慈說爸爸換了號碼。世慈說等她身體好了再回去看看。世慈說再等等。既然沒有人告訴她,那她就自己去看,親眼見到的事實總不會騙她。
路上手機響了好幾遍,都是唐世慈打來的。她不接,怕接了就沒有勇氣回去。車子開了一夜,頭越發昏沉,唐牧荑卻不敢停下來,下了高架徑直去了唐家。
站在鐵門口的時候,唐牧荑卻停了下了。她站在門口向裡望,看見裡面素白的桌面,人去樓空的景象。她幾近絕望地哭出聲,終於崩潰地跪下去。她哭音太大,把坐在屋內的葉冬菱引了出來。
那個本是富態的老人聽到聲音轉過頭來,動作僵硬,像老化的機器,一節一節動著,彷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臉頰凹陷,滿頭華髮,見到是她,佝僂地站起身,一步步向她走去。
唐牧荑哭得脫力,幾乎昏死,葉冬菱停在她身側,也不扶她,只緩緩道:“回來了。”聲音嘶啞。
唐牧荑淚眼模糊看她,只拼命搖頭,好久才回過氣:“什麼時候?”
“先點香火他等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