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笑,“您是認為,有了我母親這一層的關係,所以嫁給我就是一個很安全的選擇?”
“雖然不排除這個考量,但我更看重你這個人。”
我該多謝他看得起嗎?“為自己的女兒謀求一份沒有感情的婚姻,這算是靠得住的做法嗎?”
孫徵笑了笑,說得彷彿信心滿滿,“感情有沒有,外人不知道,當事人自己才知道。所以作為父親,出於私心,我只能先為她謀求一些能謀到的東西。”
我冷淡一笑,反問他:“我為什麼要答應?”
“以在商言商的立場來說,你可以從我這裡要走你想要的東西,人脈上的、金錢上的;以感情的立場來說,皆大歡喜,不是嗎?”
以利益相誘,這大概也是他真正僅能拿出的東西了吧。
“你們只是想將上一輩的情分,強加給下一輩,不覺得自私嗎?”
孫徵卻回得話裡有話:“感情這東西,是不能強加的,你若真不喜歡,我們使再多的方法也無用。”
我看著他,如他這樣心機深沉的人,說的每句話只怕都藏著深意。其實他是什麼心思對我來說已不重要。對我而言,重要的是,我對姜玉林的真正感覺是什麼。
雖然我想過以自己的方式,自然發展下去,但此時有一個靠近她的機會擺在面前,我承認我不想放棄。為什麼不可以是她呢,因為她是孫徵的女兒嗎?這個身份也不過是此時才突然冒出來的,而我所留意的,是在此之前的那個她。
她還是她,身上有很多經歷,讓我想起過往;性格里有很多執拗,讓我覺得自己和她很像。儘管心裡這樣想,卻對孫徵說:“以商人身份而言,面對這麼大的利益,我如果選擇拒絕,只會顯得自己幼稚。”
孫徵笑,知道我已答應,說:“我只有一個請求,這件事就當是你跟我,男人跟男人之間的秘密。女人們是用來保護的,所有面目可憎的事情,她們都不必知道。”
他的意思是,連母親那也不必告知太多?不過,的確也沒有告知的必要。
我只是對孫徵和我母親的關係無法釋懷,態度上自然不願失了稜角,所以彼此間以交易的姿態來相處,會更自在。
我乾脆利落地回答:“成交。”
母親那邊我並沒有立刻鬆口,姜玉林此時仍請病假休息,母親雖然很上心,一時間卻也沒什麼辦法。
何斌來找我,跟我說,姜玉林患上了抑鬱症,問我可有熟悉可靠的醫生介紹。
果然,割腕的事並非一時衝動。她經歷那樣的磨難,揹負那樣的壓力,還能在外人面前表現得無比正常,其實已經是不太正常的事。
我託人找了醫生介紹給何斌,這種時候,由何斌出面照顧一切,當然比我這個陌生人要合適。
她整整在家休息了一年。
這一年時間,母親對她諸多照顧,想必是受了孫徵的託付。生活上的瑣事,能照顧到的地方,我也讓何斌代為出面打點。總之有許多人,因為各自的原因,都在明裡或暗裡參與著她的生活,只是不讓她知道而已。
她第一次以相親者的身份和我見面時,已經是第二年的秋天。
穿一件灰色的針織毛衣,在約見的時間出現,在我對面的位子坐下,露出微笑。
依舊是客套有禮,妥帖周到的模樣,只是笑容和眼睛裡,絲毫看不見暖意。
何斌說,病是好了,可總覺得像是變了個人。你看她天天笑嘻嘻的,實際上對什麼事都提不起興趣,對什麼人都不太放在心上。也許真正恢復是需要一個過程的,你打算怎麼辦?
雖然她骨子裡對什麼都不放在心上,但她對和我交往這件事,卻給足了耐心。
於是在又一次時時冷場的約會中,我問她:“你希望和我結婚嗎?”
她安靜地吃著東西,聞言抬起頭來看我,眼中沒有絲毫的驚訝之色,只是客氣地笑著,用開玩笑的語氣說:“周先生這是打算求婚嗎?才見過幾次面而已。”但是過了一會兒,她卻收起玩笑的面孔,說:“不是希望,是願意。你的母親很喜歡我,她希望我們結婚。我想你應當也是願意吧,否則也不會坐在這裡浪費時間。”
一直不知道在她的眼中,我究竟是怎樣一個人。也許她從來不曾對我真正上過心,她因為自己的理由願意結婚,而我不過是可以跟她結婚的一個人罷了,這個人是我也可以是別人。
我對她的感覺,起先應當是好奇和同情,後來介入她的生活久了,感情才變了質。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