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了我一會,把手上清酒的杯子大力地一放,酒花四濺,哼然冷笑:“你別拿話這些來擠兌我,今兒個我還非要個肯定不可了。”
我真沒碰到過這樣的,氣得一時不知該說什麼,雅間裡的溫度瞬時升高了不少。正想著乾脆把話挑明白算了,移門“唰拉”聲作響,竟然冒出來簡賦石的臉。
他一手提著清酒酒壺一手拉開移門,對著劉涯平大聲嚷嚷:“喂,我聽老闆說今天你老兄也在這兒。怎麼樣?一起來兩杯?”
然後,才瞥眼看到我,滿面驚奇地嗔怪道:“飛羽,你也在?你放我鴿子居然跑到這裡來喝酒,太不夠意思了吧!”
這一刻,我真是從沒那麼熱切地喜歡看到他這張臉!雖然不明白他怎麼會出現在這兒,可大大地鬆了口氣,無比感激地雙手捧起茶杯,對他嫣然一笑:“這被抓到個正著可真沒臉見人了。實在是劉公子這邊盛情難卻,看在劉公子的面子上你就別生氣了,饒我一馬。你也知道我不會喝酒的,那就以茶代酒賠罪了。海涵!海涵!”
接下來,簡賦石就不斷插科打諢,拼命勸劉涯平喝酒。劉涯平疑心地打量了我們幾回,可也挑不出個錯來。對我本想說點什麼,可還是壓下脾氣,幾杯悶酒下肚,臉色雖然難看,卻也沒有胡攪蠻纏。只是盯著我的眼光,終是讓我發毛不已。
酒過三旬,終於要散了。簡賦石又吵著要送我回家,讓我以此作為補償。劉涯平也不與他爭什麼,狠狠地看了我們兩眼,陰沉著臉顧自而去。
搖下車窗,任憑風吹亂了我的長髮,夜風暖暖的,居然不冷,呼呼吹過我的臉頰,只覺得醃渣之氣盡去。
“喂,你小心別把頭伸出去,危險啊!” 簡賦石擔心地說。
我回頭睨他:“我坐在一個酒後駕駛的人的車上,還有什麼好怕的?”
他只有苦笑的分。
“不過,這一回真是要好好謝謝你!巧得來沒話說,沒你出場,這頓飯還真下不了臺了。”真心誠意地道了謝。
他笑著搖了搖頭:“哪有那麼多巧事,是方浩在近旁看見你們出去了。那小子還算機靈,見你神色不對,就告訴了我,我才趕過來的。”
我吃驚地望著他笑眉笑眼,洋洋得意的樣子,好一會兒才想到:“我走的時候,你的戲份遠遠沒有拍完啊!你這一甩攤子,導演還不發飆!”
車裡安靜了下來,耳邊只有嗖嗖的風聲掠過一陣又一陣。突然,車子猛然靠邊一個急剎車,停了下來。
簡賦石雙眸垂下,深深吸了口氣,緩緩轉過頸子,眼裡光華流轉,那麼熱烈濃郁的呵護:“飛羽,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人和事是你!”
那一刻,我震撼極了!可心事雜亂,甜蜜、溫暖、淒涼、怨楚同時湧上心間,在我心房裡競相叫囂折騰著。心亂思緒也亂,自覺說什麼都是蒼白的,就別過頭緊盯前面的馬路灰灰濛濛,只在車燈的照射下露出橘色的圈,又開始保持我一貫的默不作聲。
他並沒有多講別的什麼,笑嘆口氣,冷靜地重新啟動車子。一路平穩地護送我回到家。
《往事》快拍到了結局,榮與鳳已經是老爺和太太了。在大宅子的大廳裡要拍定妝劇照。
透過鏤空花隔扇窗,天光灑了進來,斑斑駁駁留在了青石板地上,廳堂上方處一張八仙桌居中,兩把蟠龍腰回紋太師椅兩側肅然擺著。導演笑著讚道:“這光線可好,比那人打的燈光都要強些,把這屋裡靜穆古雅的氣氛可全都渲染出來了。”
我與簡賦石已穿戴好戲裝,化好了妝。他著黑色對襟窄袖的馬褂,人中上貼了一撮小鬍子;我穿圓擺大袖襖、繡花裙,額上也淺淺地描了些皺紋。出來後相互打量了下,對視一笑。
我們靜靜地端坐在太師椅上,其他人在前方忙碌地做著準備工作。坐了不知多久,現場靜然無聲,每個人都聚精會神地盯著我們身上做著自己的工作,只有機器“沙沙”的轉動聲,還有閃光燈“卡嚓、卡嚓”的下片聲。我神思恍惚,導演要求的面無表情早已變的自然而又僵硬。
耳畔有個低低模糊的聲音傳過來:“飛羽,我們一輩子這樣的老爺太太樣該多好啊!”
明明是很輕的聲音,我卻聽得分外清楚。
第 17 章
“春歸何處?寂寞無行路。
若有人知春去處,喚取歸來同住。
春無蹤跡誰知,除非問取黃鸝。
百囀無人能解,因風非過薔薇。”
反反覆覆默讀了幾遍,一時悵然:留不住,留不住的!再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