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早些時候泡的那杯熱茶,一飲而盡,身子頓覺暖和了許多。
“不問自取,便是偷。”許子衿白了他一眼,這死人,一見到茶,也不問品種,就來勁。
“沒關係,茶泡出來,就是讓人喝的。”老王頭擺擺手道,這小老頭,真是菩薩心腸。
“說得好,茶又不是藝術品,不能光看,不品。”蕭雲笑道,順坡趕驢的能耐爐火純青。
“大言不慚。”許子衿輕哼了句,好在她手上拿著搽藥工具,不然蕭雲的耳朵肯定受罪。
“想喝,就經常來。”老王頭樂呵呵地看著蕭雲,鑄刻著歷史痕跡的皺紋瞬間絢爛綻放。
“一定。”蕭雲當然樂意,老王頭的茶雖然不是什麼極品,但這裡的飲茶環境氛圍一流。
古老廟宇前,一方池塘,陳舊藤椅上,一根黃粱,加上一副自制竹象棋,實乃品茶勝境。
蕭雲瞥了眼那個倔強的小女孩,發現她也在瞪著自己,嘴角浮起一個清澈無垢的弧度。
而直到此時,他才終於看清小女孩懷裡那樣心肝寶貝的東西,原來是個畫夾。
小女孩見到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畫夾上,兩手又護得緊了些,淡淡的眉毛緊繃成弓形。
“喜歡畫畫?”蕭雲微笑道,蹲了下來,語氣盡量地和善,好讓小女孩放鬆警惕的心情。
誰知小女孩並不領情,冷哼一聲,不自覺地往老王頭身後縮了一縮,顯然對蕭雲不信任。
蕭雲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這個小屁孩執拗起來,還真像他小的時候,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許子衿當然不會錯失良機,趕緊向蕭雲投來一個幸災樂禍地笑容,妖氣盎然,動人心魄。
蕭雲微微苦笑,然後對小女孩說道:“下次別那麼傻,打不過,就把東西給人家。”
“給了才傻。”小女孩終於開了金口,卻是冷冷的一句,但原本充滿敵意的眼神柔和不少。
“不怕疼?”蕭雲挑了挑眉毛,與小孩子談話,輕鬆,可以卸下厚重面具的慾望和興趣。
“爸爸說了,巾幗不讓鬚眉,少少挫折,等於激勵,你爸爸沒跟你說過嗎?”她冷冷道。
聽到這,許子衿身子一震,臉色微白地轉頭望向蕭雲,見他微笑如常,才暗暗鬆了口氣。
“好一個巾幗不讓鬚眉,看來你做到了。”蕭雲微笑道,笑得異常溫柔。
“那又怎樣?”小女孩從沒有展露過燦爛的笑容,一路以來都是冷冰冰的。
“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爸爸媽媽呢?”蕭雲轉移話題,挺喜歡她,嘗試開啟一個缺口。
“與你無關。”小女孩那張輪廓稚嫩卻神情老成的臉龐一下子烏雲密佈,冰冷盯著蕭雲。
蕭雲並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變臉,自討沒趣地摸了摸鼻子,這小屁孩脾氣還真不小。
“徽羽,怎麼這樣跟大哥哥說話?”一直沉默不語的老王頭終於忍不住插上一句話。
“王爺爺,他”徽羽想開口解釋,卻頓時打住了,低下頭,小手指一遍遍摸著畫夾。
“大哥哥幫助過我們,難道你忘了我跟你說過什麼嗎?”老王頭說道,鮮有的一臉嚴肅。
“沒忘記,您說過,喝水不忘挖井人。”徽羽輕聲道,眼眸中有種令人感到沉重的悲傷。
“記得就好,快給大哥哥道謝。”老王頭摸了摸她溼漉漉的頭髮,語重心長道。
“就不!”徽羽頭一次拒絕了老王頭的要求,跑開到門口邊沿,蹲下來,凝望著遠方的雨。
遠沒料到這個反應的老王頭愣了一會兒,望著那個瘦弱卻倔強的小背影,輕輕嘆了口氣。
歷經磨難,嚐遍冷暖,總是會使人變得異於常人,不是胸懷天下,就是仇視萬物。
蕭雲緊緊皺著眉頭,眉間皺出極好看的小褶子,他很擔心徽羽這種與世隔閡的不良狀態。
雖然還不瞭解到底在這個只有七歲的小女孩身上發生了些什麼,但蕭雲覺得,她與自己小時候有著太多的相似點,同樣一雙異常冷漠的眸子,同樣具有天賦異稟的思維,同樣對這個世界有著極大不信任的介懷,也許唯一的不同,就是蕭雲有著一筆世上絕無僅有的財富,使他的人格逐步調整過來,成為厚德載物的人物,這筆財富就是,他的母親。
“這是您的孫女?”蕭雲望著老王頭,輕聲問道,許子衿已經處理傷口完畢,泡茶去了。
“要是我的孫女,就好嘍。”老王頭閃過一絲失望神色,誰願孤苦伶仃一輩子?繼而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