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臉上並沒有欣喜,她問何靖華:“如果二少爺處在我現在的情況,會怎麼做?”何靖華說:“我當然會留下了,不為別的,為了刻兒那份濃濃的依戀和何府上下的一致挽留。”
韓冰搖搖頭:“我不是不想留下,刻兒與我的感情於日俱增,我對他也有份依戀,可是我怕我今天留下來,難免日後不會舊事重演?我恐怕我承受不了再一次受辱。”
何恬說:“今天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胡說八道,也不會闖禍了。韓老師,我誠心請你留下。如果你非要走,就是不接受我的道歉。”何恬雖然收起了咄咄逼人的氣焰,眼中的怨恨還是很深,韓冰心道:“何恬為什麼與我針鋒相對,處處與我為敵,難道是我在什麼地方不知不覺得罪了她。”
何雯藍見韓冰低頭不語,並沒有接受何恬的道歉,心裡很不高興,她心裡說:“三姐到底是何府的小姐,她再怎麼做得不對,憑她向你道歉也該給她三分面子。何況三姐又這麼軟語相留,你就應該給她個臺階,都這麼僵著還有什麼意思。”她對韓冰說:“如果老師以為何家不配你留下,我們也不敢勉強。”說完她轉身想走,被何恬一把抓住:“四妹,人還沒有留下你怎麼能溜?”何雯藍奇怪何恬為什麼會出爾反而,真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韓冰望著滿臉淚水的刻兒和麵帶不悅的何雯藍,以及滿是期待的何靖華,心裡說:“如果再僵下去的話,就不好收場了。”她笑了笑:“我只不過回答慢了一點,四小姐就惱了。今天四小姐剛回來,就給我一個下馬威。”何雯藍轉怒為喜:“你知道厲害就好了!”
送走胡云山,何靖華來到韓冰的小書房外,見韓冰正站在門外一棵柳樹下沉思,他走過去:“怎麼夜深了還不睡?白天的事你不要往心裡去。”韓冰抬起頭:“我並沒有往心裡去,我只是奇怪胡少爺看我的眼神,他是不是有什麼不對勁?”何靖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有些不對勁嗎?我倒沒發現,他只是沉泯於喪妻的悲痛中不能自拔罷了。”韓冰故做吃驚的樣子問:“胡少爺成親的嗎?怎麼他夫人年青青的就不在了嗎?”
何靖華說:“他雖然成親了,但是他的婚姻卻是名存實亡。他夫人的身世很可憐,聽說剛剛成親就投河自盡了。”“什麼?”韓冰雖然當初從胡府的小丫頭口中聽到說二少奶奶投河自盡,她當時並沒怎麼上心,也沒想她口中那個二少奶奶就是自己,今天乍一聽到何靖華說這個訊息,也不禁吃了一驚。何靖華接著說:“但這對大家只是個猜疑,因為在蘇州河上只發現她的衣服,卻沒撈到屍體。”
韓冰說:“也許是死了,那麼大的一條河,想撈個屍體又談何容易。”她心裡卻說:“當初到縣城時,一氣之下將結婚禮服扔到河裡,卻誤打誤撞讓胡家以為自己自盡了,這樣也好,乾乾淨淨地由韓玉露變成韓冰,心如止水,一腔如冰,再也不用為不屬於自己的東西而心存妄想了。”她問:“既然他與夫人的婚姻名存實亡,那他為什麼又沉泯在喪妻的悲痛中呢?”何靖華嘆了一口氣:“聽傳聞說他的夫人真的很好,不但文才好,相貌也是上上人選。眾口鑠金,大家都在埋怨他錯過了一場天賜良緣,所以他現在很後悔當初的逃婚。
韓冰淡淡一笑:“兩個人相處,相貌和文才都不是很重要的,重在情投意合。既然胡少爺不喜歡他的夫人,逃婚不能不算是個上上之舉,勉強湊合在一起只能徒增兩個人的傷悲。他這一走不是很好嗎?一了百了,他又何必後悔呢?“
何靖華說:“人的性情很矛盾,得到的不珍惜,失去的反而可惜。雲山說,如果他夫人效仿古道,遵從三從四德,在家裡做一個賢妻良母,他也許會心安理得地在上海混下去,根本不會像現在這麼牽掛她。可是自從她走後,是死是生繫於一線。這幾個月來法妻頭罩紅巾的窈窕身材,時常縈繞在他的心頭,揮也揮不去。看著他日漸消瘦,我心裡很難過,可是我卻愛莫能助,不知道該怎麼勸他。”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韓冰說:“也許他以為現在傷心是對亡人的一點安慰!可是人一旦死了,真的會靈魂不散嗎?即使真的靈魂不散,會因為他的痛苦而感激涕零嗎?活著的時候不想個萬全之策,一旦無法彌補的時候,卻故意裝著如何為多情苦,為一縷消逝的靈魂而信誓旦旦。如果他夫人沒死,有一天站在他面前,並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樣,不知道他是會成全今天所發的誓言,還是逃之夭夭?”
何靖華點點頭:“你說得很對,我會試著用你所說的話開導他。”
韓冰忽然打了個噴嚏,何靖華說:“小心凍著,快進去吧。”韓冰說:“你也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