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兒說:“你們三個不陪著夫人,跑這院裡來幹什麼?”何雯藍說:“我們就是從媽那兒過來,明兒才是正日子,今兒就有送禮的,見何深拿了一堆禮單,我們就跑出來了。想去你那兒坐坐,正好見你過來,叫了你兩聲,你也不吱聲,我就大喊一聲,倒嚇了你一跳,你這麼神不守舍的想什麼呢?”
祝兒笑著說:“就是想著明兒送夫人什麼禮好,以往過生日時都是家裡幾個人聚聚,就是去年老爺五十大壽時也只請了幾個平時合得來的,湊了幾桌子。既然是大辦,再送什麼帕子、衣裳也拿不出手。”雯藍笑著說:“原來你為這個為難,你大可不必,既然是一家人,還在乎什麼禮?如果你當真拿了千八百的東西送了她,她又得心疼錢了。”
慧姍笑著說:“你自家人還為這個為難,那別人怎麼辦?你既然著急,我給你出個主意,我去年在這兒的時候,總聽伯母誇你那個迴文織錦圖,你若捨得把那個送給她,我保證比什麼都值錢。”
祝兒笑著說:“你以為那是真的迴文錦嗎?迴文錦歷經唐朝後就不知所蹤,我那個是先母照著古人傳下來的蘇若蘭的迴文璇璣圖織的,原是夫人替我收著,去年才給了我,雖說不如蘇若蘭的值錢,但是拿出來恐怕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譚芷一聽來了精神:“我一聽詩頭就痛,但是這個迴文詩聽起來挺好玩的,六姨,讓我們開開眼吧。”祝兒受不了她們三個人一頓磨,帶著她們回了自己屋,從櫃子裡拿出一個包袱,從中取出一個四四方方的白布,上面縱橫交錯全都是字,有黃的,有紅的,有金紅色的。
譚芷笑著說:“我還以為什麼珍貴的玩意,亂七八糟的都是字,我看著頭都痛,我真佩服你媽,別說讓我織,就是讓我看我都受不了。”
胡慧姍說:“去年你和何伯母在一起說話,何伯母誇這個好,我還以為是什麼絕世珍寶,現在讓我看來也不過如此。”雯藍說:“你們懂什麼,物以稀為貴,你就看這上面的工程,又有幾個能織出來,甭說蘇若蘭了,就是她母親照著織的,我看也得三年五載的工夫。”
祝兒說:“我說不給你們看,你們非得磨我,現在又說不好。”說著收起來,又放回櫃裡。
譚芷問:“你媽是做什麼?竟然有閒功夫織這個?”
祝兒淡淡地笑了笑:“從我記事就沒見過她,聽姨媽說我媽生我三個月就過世了。後來我們家被抄,我叔父拼死逃出來,把我送到這兒。人世間的事真是難料,我們原本天各一方,竟都聚到這兒。”
何雯藍三個又坐了一會兒,荷香進來服侍祝兒吃藥,她們就告辭出來,去看雲山,進屋見佳紅正坐在炕上陪玉露說話。雲山坐在靠西牆的椅子上,和靖華看一封信。慧姍先和雲山說話:“二哥,你看什麼?”然後徑直向佳紅走去,也在炕邊坐下:“你今天怎麼出來了?”
佳紅說:“看今兒天氣挺好,就出來走走。”慧姍問:“你現在覺得怎麼樣了?”佳紅說:“別的還行,就是身子有點虛,也沒力氣。”雯藍過去看雲山正在看一封信,就問:“誰寫的信?”雲山說:“是爹打發人來給伯母送禮,順便帶了一封信。”慧姍一聽是爹來信,趕緊從炕上蹦下來問:“爹說了什麼?有沒有說我?”雲山笑著說:“你是爹的寶貝女兒,他還能忘了你,他信上說讓我和你二嫂好好看著你,怕你淘氣,還說讓你早點回去,王家莊的王老爺託人提親,爹想讓你回家相看相看。”慧姍一聽就急了:“什麼王老爺,張老爺,我可不看,好二哥,你就替我向爹求求情。”
雲山嘆了一口氣:“你當初怎麼勸我的?聽說那個王老爺的兒子可是百裡挑一的好少年,要是錯過了我怕你後悔。”慧姍瞪大眼睛說:“你這話什麼意思,當初我說和你和二嫂的時候是因為我看到她,覺得她好,才和爹提的,那王少爺你又沒看著,你憑什麼說他好,你的心怎麼這麼狠,明知道火坑還把妹妹往裡推。”
韓玉露笑著說:“你別逗她了,再說幾句她就要哭了。”胡佳紅也笑了笑:“也虧你在蘇州長了二十來歲,你聽過王家莊這個名字嗎?倒是有個黃家莊,可是黃少爺去年做的滿月,你想嫁他,人家還嫌你大呢!”慧姍臉上頓時爬上笑容,忿忿地對胡云山說:“我的好二哥,我今兒記住你的話,但願你以後都不用求我。”
何靖華忽然說:“雲山,前兒我在莫利愛路看見玉寬了。”雲山問:“他不是離開上海了麼,怎麼又回來了?你沒看錯吧。”何靖華說:“不會,他穿了一件墨綠色的西裝,帶著禮帽,和他一起同行的是位漂亮的夫人,我本想跟他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