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大赦,岑修儒來不及細想,便連連叩首,爬起來踉踉蹌蹌的退了出去。
出了一身冷汗,一出御書房,寒風一吹更是後背發涼,此時他才有空回想方才皇帝那些話的用意。
他們三人相處四載,以前是兩人一齊來捉弄自己,如今皇上長大成人,心智沉穩了,便成了劉吟一人捉弄自己。劉吟同自己,從來也只是單方面的戲弄,沒有什麼往來不往來的說法。
正在困惑不解,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一串整齊的腳步聲,劉吟領著方才那群侍衛緩步出現在了拐角,想到皇上的指示和方才右手的痛覺,岑修儒正想退到一邊躲起來,對方那雙清亮的眸子卻早已靈活的一轉,落到了他的身上。
“站住。”
岑修儒只是想往柱子邊躲一躲,便是不想站住也是無路可退,可剛剛得令不得同劉吟往來,一時不知該不該招呼。
劉吟見他一瘸一拐的在柱子旁,望著自己欲言又止手足無措的樣子,立刻又是笑了,反而是揹著手逼近了過去:“皇上支開本將,是要同建豐侯·說·說·話……本將軍有沒有說錯?”
岑修儒本就因為他受了罰,見他如此是早已知道皇帝用意,還故意說得模稜兩可,讓自己浮想聯翩,心中更是憤怒不已。
這咬牙切齒卻忍著憤怒的模樣落在劉吟眼中,卻是心下更加愉悅,又變本加厲的嘲弄了幾句,但見岑修儒還是一聲不吭,也不由無趣的嘖了嘖嘴,“你這奴顏媚骨的傢伙,還真是人說什麼你就做什麼。”
岑修儒仍是打算不予理會,卻不料被劉吟一手按在了倚靠的柱子上,劉吟帶著些許奇怪的笑意,另一手便往他膝蓋下探去。還在發麻的小腿被這一揉捏,岑修儒終於是忍不住“啊”一聲叫了出來,膝蓋一曲,幾乎是站不穩。
“……你!”
“哦?只是罰跪?”劉吟笑得燦爛無比,好像有些失望似的,道,“竟如此吃不得痛。一瘸一拐的,本將還當你跪了釘板。”說著手中又是一陣搓揉,再度惹來對方壓抑的呼痛聲。
兩人爭執不下之時,秦公公從裡頭出來催促劉將軍進殿,劉吟這才鬆了手,笑道:“本將走了,建豐侯可要好好養好腿腳……”說著,劉吟壓低聲音,靠了過來,用只有兩人能聽清的聲音嘲諷道,“養好腿腳,才能繼續做皇上的狗腿啊……”說罷,便領著侍衛們,扭頭離去了。
若非還存著一絲理智,岑修儒真想詛咒他腳上生個大膿包,等到劉吟走遠,他終於緩了氣,回身準備回禮部,這時,他才發覺腿腳被劉吟一番瞎揉,竟已不再發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 9第八章
那天之後,岑修儒便很是注意同劉將軍的距離,雖然知道若撞見劉吟,會被變本加厲的堵著戲弄,他還是收起了玉佩,沒敢再戴。
可儘管如此,皇帝仍是沒怎麼給他好臉色。
但養在他房裡的萱草卻是真的活了,花雖是謝了,但葉子碧綠碧綠的,很是蔥翠,精神,教人看到,便止不住的覺得舒服。
本想常待在禮部,好躲著劉吟,不料沒幾天便聽聞劉將軍這些日子開始告病在府,倒是能省些心了。總而言之,時過半月,便到了太后壽辰。
岑修儒確認完宴席的禮花安排狀況,眼見著天色已是暗了,正準備前去長樂宮赴宴,行至東御花園,恰巧見皇帝攙著太后一行人從另一路走來,忙上前行禮。
“下官拜見皇上,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雖是糊塗了,卻還是認得人的,見到那跪在地上的青年抬起頭來,便換上了和善的笑容:“這不是建豐侯嗎,快快起來。”
岑修儒在太后的招呼下站了起來,任太后拉著手東一句西一句的話家常,他一面應著,一面抬眼看了看太后身側一襲盛裝的皇帝,玉笄輕晃,旒珠低垂,落下的大片陰影更襯得那冠玉也似的容顏面如傅粉。大約是因為被美貌吸引,岑修儒幾番抬頭,看得越來越露骨,低垂著眸子的皇帝終於在他再度抬眼偷看之時瞥了他一眼,那視線冷得差點沒將岑修儒的眼珠子給凍掉出來,他頓時縮了脖子,再不敢亂看。
將注意力放回太后,正逢太后娘娘搖了搖皇兒的手,對他說道:“哀家知道,小的時候,老二不懂事,總和小劉一起欺負你。你呀……卻是個好孩子,從來也打不還手,也不曉得和哀家告狀。現在老二也大了,能見你們這般兄友弟恭,哀家真是窩心,還真是要謝謝你不計前嫌了儒兒。”
“為皇上效力是下官分內之事,太后如此過譽,下官如何受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