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董婆子立刻將矇頭的巾子重新套上:“奴婢省得,一會回去衣服都換掉燒了。”
如瑾點頭出去,反手合上門扇。孫媽媽滿面擔憂等在外頭,立刻上來稟道:“山下沒有人來。姑娘這”想問又不敢問,遲疑著。
“嗯。”如瑾點點頭,攜了她的手慢慢下山,並不隱瞞,一邊走一邊將事情大概於她說了清楚。
“該死的殺才!竟然做下這樣的圈套害人,真該千刀萬剮都不能解恨!”孫媽媽氣得哆嗦。
“媽媽且先穩住,現下還有事託付媽媽,請務必辦好。”
樹蔭之下有涼風,被風一吹,憤怒的孫媽媽很快冷靜下來:“什麼事,姑娘只管說。”
如瑾低聲:“這種事自然要讓祖母知道,但捕魚不沾腥,獵狐不染血,咱們跟她一起上山來,卻不能捲進這齷齪事情裡去。”
說著,從容彎腰伏到地上,側躺于堅硬的青石臺階:“媽媽且下山,一會再上來找我們——自然,是要帶著不放心的眾人的。”
孫媽媽開始還驚訝的要去扶她起來,聽到最後慢慢回過味來,臉上神色由思索轉為堅毅,鄭重點頭:“姑娘放心,我曉得分寸。”
石階蜿蜒,花木斜出,孫媽媽朝前走了幾步就不見了身影。藍如瑾轉頭看了一眼山頂被花木半掩的朱亭,眼露嫌惡,伏在半山腰的青石臺階上,緩緩閉了眼睛。
日頭漸漸升高,會心堂花廳的戲已經開場。鑼鼓聲聲,唱腔婉轉,諸位太太們笑呵呵聽戲,又吃著點心閒聊些家長裡短。
戲唱到第二幕,龍女瓊蓮正在那裡抗婚不從,唱得十分激烈,佟太太這個大戲迷卻從劇情裡脫了出來,大半時間都跟那衛太太拉家常。
“剛剛見到您家姑娘,我真是驚得說不出話來了。自幼那樣貌少有人能比大家都知道,且說如今這通身的氣度,真真是見過大世面才能歷練出來的。不像我家那兩個丫頭,整日在家只知道淘氣。”
衛太太聽聞自家女兒被誇,一直倨傲冷淡的臉也帶了喜意,說道:“您家兩位姑娘也不錯,都是青州城裡出挑的。”
“到底跟您家女兒不能比,您全家在廣西任上,衛姑娘見得世面多。”佟太太笑著自謙,身子朝衛太太那邊傾斜了一點,十分感慨,“我那大女兒如今訂了親,不能到處亂走亂逛的,在家待嫁為要。我就常跟二女兒說,要是你能跟衛家姑娘一樣出去見見世面,學人家一半的舉止氣度回來,我也就燒高香咯。”
她的話聲音不高,對面戲臺上鑼鼓點又密,坐遠的人都沒聽見,但一旁的張氏卻聽了個大概,眼底閃過不屑。小小的太守娘子也就這點眼界罷了,將女兒嫁到一個按察使家裡有什麼用。
衛太太聞言知意,頓時也明白了佟太太的意思,家裡兒子未曾定親早有各色人等旁敲側擊的,今日這佟太太是來推薦二女兒了。只是,婚配之事講究門當戶對,一個小小的青州太守又能給衛家帶來什麼助力,當下臉色就冷了下來,對佟太太一番言辭只淡淡的“嗯”了一下,就緊盯著戲臺裝作認真看戲去了。
佟太太臉色未免有些尷尬,張氏將一切看在眼中,笑了笑,熱情招呼佟太太吃點心,又道:“您這話說得對呢,雖說女子以貞靜為貴,但出去見見世面總是好的,免得小家子氣。只可惜我那女兒卻只喜歡在家悶著,不像我家瑾丫頭有出息,除了讀萬卷書,還說要行萬里路呢。”
佟太太一時沒體會出她的意思來,還以為她在給自己解圍,衛太太卻有些明白,眼睛依舊盯著戲臺,嘴角不由自主撇了一下。不過是個偏居一隅的沒落世族,侯爵小姐說出去好聽,具體怎地當誰不明白呢,衛家可是幾代實權官職,不知比你那虛銜貴重多少,竟有這聯姻的想頭,痴人說夢呢!
這樣想著,就連帶著將張氏口中的“瑾丫頭”也鄙夷起來。
040收網擒魚
秦氏心裡惦記著回去休息的女兒,有些走神,未曾聽見幾位太太說什麼,藍老太太卻零星聽了一些,眼見衛太太臉上鄙薄之色,轉目淡淡盯了張氏一眼。
張氏剛有些得意,衣袖卻被人拽了一下,身後林媽媽嘴唇沒動,齒縫裡擠出幾個字:“老太太看您呢。”
張氏心裡一驚,忙將臉上笑容拉得更大,裝作沒事似的繼續跟佟太太熱絡聊天,聊了半天才狀似不經意地看了看藍老太太那邊,眼見婆婆面色如常端坐聽戲,這才稍稍放了心,暗道一聲好險,像剛才那樣擠兌藍如瑾的話卻再也不敢說了。
不一會品露抱著一個小包裹從後門方向進來,屋子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