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睡下,恐怕要到明早才能醒來,您別一味守著了,去填了肚子要緊。”
“謝太太關心。”
因是許久不見,錢嬤嬤跪下去給秦氏行了大禮問安。秦氏忙讓人將她扶起來,請她下去吃飯。
睡在床上的老太太許是夢裡聽見動靜,動了兩下,張開了眼睛,偏過頭來滿屋裡找人。錢嬤嬤見狀便顧不得秦氏了,一下子撲到床邊,激動地喚著,“老太太!老太太您醒了!老奴來了,老奴失職,這麼久都沒在您身邊,您”哽咽地說不下去。
藍老太太這段日子以來時好時壞,有時許多天都不能清晰說出一個字,有時又突然清醒,吩咐人做這做那。聽著有人在跟前叫嚷,她渾濁的老眼微微動了動,目光停在錢嬤嬤臉上,慢慢地,仔細地,困惑地辨認。
“老太太!老奴是影心吶!您不認識了嗎?”
“影心?”
藍老太太緊緊地皺了眉頭回憶,突然,露出恍然的神情,“影心!”
“哎,就是老奴。老太太,老奴來看您了。”錢嬤嬤撲在床沿上痛哭。
“影心,影心!”藍老太太突然坐起來,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急切地問,“你來了!見著泯兒沒有,去,去把我老家那幾間鋪子都交給他!悄悄的,莫讓老大知道!”
秦氏未免尷尬,站在那裡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老太太”錢嬤嬤也愣了。
藍老太太喊了幾聲,一抬頭,這才看清屋裡還有秦氏,怔怔地盯著秦氏看了片刻,怒道:“我們說話,你怎麼在這裡?你偷聽我們說話,你想幹什麼?別惦記我的東西我的錢!”
跟神志不清的人是沒辦法講理的。秦氏聞言只得欠身退下,“是媳婦來的不是時候,您老別生氣,媳婦這就出去。”
老太太又朝屋裡銀鸚等丫鬟嚷,“全都走開!走開!”
銀鸚等人也只好退出,將內寢只留給主僕兩個。老太太的說話聲就小了下去,在外間也聽不清說的是什麼,想是在囑咐錢嬤嬤私密話吧。銀鸚歉然朝秦氏躬身。
好大一會錢嬤嬤才從裡頭出來,見秦氏正在廳裡喝茶坐著,連忙上去施禮告罪,“老太太又睡了,您別和她一般見識,她現在實在是”說著眼圈又紅。
秦氏含笑:“我明白。您老下去歇著吧,吃過飯好好睡一覺,一路奔波辛苦。”
錢嬤嬤低頭應了,欲待下去,走了兩步又躊躇停下,慢慢轉回身,似有話要說又不知怎麼開口。秦氏便靜靜笑看她,不問不動。
停了半日,錢嬤嬤才清了清嗓子,左右看看。
銀鸚會意,藉口伺候老太太,帶著延壽堂的丫鬟進了內室,並且關了門。廳裡便只剩了秦氏跟前的人和錢嬤嬤。
錢嬤嬤走近幾步,放低了聲音:“太太,方才老太太所說的鋪子老奴和您交個底”
“嬤嬤,老太太的產業是她自己的,給誰都和府裡公中的賬面無關,你幫她打理就是,不必跟我稟報了。府中現在雖然不寬裕,但我還不至於惦記老太太的私產。”秦氏將話說得明白。
錢嬤嬤忙道:“太太,我不是為了怕您生氣才稟報,老太太病了這麼久仍不清醒,眼看著她年事漸高,不能不防著萬一我給她老人家打理私產不假,可從來沒存過壞心,老太太的就是侯府的,她若是一旦撒手,這些私產還是要歸給侯府,所以,跟您報備是早晚的事。”
“那也不必急在此時。”
“太太您別多心。我這次上京來,原本就是為了看望老太太,並將手裡的私產交割清楚。頭幾個月有麻衣給我算命,說我明年命裡有坎兒,若順利過去便還有二十年壽數,過不去,就此撂下一切也有可能。您大概不信這些,可我們上了年紀的人,未免心中犯嘀咕。這些日子我就想著,老太太自己已經糊塗了,我若是再出個差錯,那些私產就要亂套,要是被底下人趁亂截了油水去,老太太一生心血豈不枉費了!所以,就算剛才她老人家沒有露口風,我也要將所有都交給太太您的。”
錢嬤嬤一邊說,一邊覷著秦氏的神色,見她一直安靜微笑不動聲色,言辭上不由就更加謹慎,態度也十分恭謹。誠然她以前在青州時就一直進退有度,不擺老僕的架子,但此時卻更是露出了十二分殷勤,全然將自己當成了府裡最普通的奴才。
秦氏聽她說完一大通話,靜了一會,才微微嘆了一口氣,說:“嬤嬤多年來忠心耿耿,辛苦勞碌,一輩子都在為藍家籌謀盡力,到現在更是這樣掏心掏肺,實在是讓人動容。您的心意我領了,什麼都暫且放下,您下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