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最好拿自己當一件愛物,一隻小貓,他肯寵你就夠了,你也不要期待長長變態,榮華永存。你要做的,只是不斷向前,保住眼下。除此之外,一切恐懼和奢望都是多餘,除了讓你心志不堅言行失措,將你拽向失敗的谷底,它們沒有任何用處。”
“太妃”
蕭寶林怔怔看著侃侃而談的老嫗,看著她臉上深刻的皺紋和頭上醜陋的疤痕,為她渾濁雙目中突然綻放的光華感到驚訝。
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經歷過怎樣的過往,才有了今日這般的冷靜犀利。
“太妃,您願意和我說說您自己嗎?”
“我?我有什麼好說的。”文太妃淡淡搖頭,“我的過往,早就成了湮華宮角落裡陰溼的青苔,年深日久,爛到了底,再也拾不起來啦。”她朝蕭寶林笑,乾癟的嘴唇咧開,露出微微泛黃的牙齒,“如果你不突然闖進來,我恐怕也要像青苔一樣腐爛了。你這樣年輕漂亮,也讓我想起舊日懵懂時節,想起一些面目都模糊了的人。”
她從木頭堆上搖搖晃晃站起來,拍了拍蕭寶林的肩膀,“好好活著吧,好好往前走,你不甘屈居人下,你有野心,我看得出來。所以,我臨死前的最後一個願望也寄託在你身上了——等你爬到高位,有了權柄,記得替我問一問那人的死活。”
蕭寶林也跟著站起來,踩在冬日枯黃的荒草上,福身行禮:“太妃指點迷津,讓我清醒,這份情意我記著了,日後若有位高之時,我會幫您打聽訊息的。”
“那我就先謝謝你啦。”文太妃笑著還禮。
從院中出來,蕭寶林慢慢向來路走。這荒僻之地距離內宮實在不近,足夠她想清楚許多事了。來這裡之前,她去拜會過媛貴嬪。湮華宮失火,曾在弘度殿裡一起迎過聖駕的媛貴嬪就成了她最想見的人之一。
“你要去看罪婦?”
“若不去,更會讓人懷疑。”
“看樣子,你想好以後的路了?”
“沒,但我不想被人欺凌,這是一定的。”
“那麼,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免得你走錯路。”
媛貴嬪告訴的,是熙和長公主為七王側妃及笄並賜字的事,原本與她無關,然而算算時日,卻不由讓她心驚。七王側妃及笄那天,正好是皇帝不再召人侍寢的日子。到現在,已經半個多月過去了
所以,自己只是一條影子麼?
所以,才會有春恩殿的狼狽夜半而出?
媛貴嬪的話迴盪在耳邊,“長姐介入,皇上興許淡然一笑置之不理,也興許惱羞成怒,畢竟誰都不喜歡隱秘的心思被人挑破,何況是他。總之你前途難料,好自為之。”
好自為之。好自為之。
若不想死,唯有向前了吧。從脫去舞姬身份的那一刻起,也許已經沒有退路了。
黃昏降臨的時候,日頭圓圓紅紅地掛在西天,像是被誰畫上去的。
荷露說:“那好像是褚姑做的紅餅啊。”
大家都笑話她,說她就知道吃。
如瑾歪在榻上,半個身子伏著迎枕,慵懶像貓。耳朵聽著丫鬟們嘻哈笑聲,手裡捏著一張紙,笑盈盈地看。
長平王進屋的時候就看見這副情景,心裡不由一暖。
他近日越發喜歡跑來辰薇院,而不是找如瑾去錦繡閣,因為到了那邊,如瑾總是有些拘束,不如在自己院子裡閒適放鬆。就像這樣倚枕閒坐的樣子,讓人看了就覺得是家的樣子,在錦繡閣裡定是沒有。
“看什麼呢,這麼高興。”他順勢坐了過去,伸手蓋住了她的眼睛,“屋裡光線暗了,小心傷眼,讓人點了燈再看。”
如瑾沒有起身迎他,只偏過頭,躲開他伸過來的手掌,笑說:“看信呢。你忙完了?餓不餓,什麼時候擺晚飯?”
許是半躺的緣故,她的聲音也軟軟的,聽得長平王笑意漫過眉尖。叫了丫鬟進來添燈,他伸手將她拽起來,“看信也能這樣高興。那明天我不來了,只給你寫信便是。”
“好啊,我也給你回信,分幾個人專門當信使吧。辰薇院錦繡閣距離這麼遠,該有專門的信使才行,再派幾匹驛馬過來馱信。”
兩個人說說笑笑的,吳竹春進來將幾盞燈臺點亮,笑著退了下去。
如瑾將手裡的信在長平王眼前抖了抖,“是江五小姐的,裡頭有提到您的梅王妃,要不要看?”
“你不讓我再做這樣事,說人家女子可憐,自己倒拿她打趣。”
“不許提麼?只許你做,不許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