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時今非昔比,錢嬤嬤的靠山藍老太太形同廢人,而吉祥卻陰錯陽差成了全家地位最高的如瑾的貼身侍女,因此錢嬤嬤再見吉祥的時候,言語態度間都比往日多了許多客氣,連泡茶几乎也要親自動手,被吉祥阻攔才罷休。
“嬤嬤若是拿我當外人,以後我可再也不來和您閒聊了。今兒本來是孫媽媽回來拿東西,我好容易和她換了差事回府坐坐,您卻只管跟我客套,沒的叫人生分。”
吉祥嗔怪了兩句,坐下來與錢嬤嬤閒聊。聊的都是家常瑣事,聊著聊著就說起老太太跟前的這些僕婦婢女來。兩人在西邊的隔間裡,金鸚銀鸚領著其他丫鬟在東間老太太的寢房和堂屋裡來回穿梭做事,吉祥隔著過夏也未曾換掉的珠簾看了,就道:“她們很是穩妥,這樣瞧著,比當日的我和如意強多了。”
“哪裡比得上你們。”錢嬤嬤略放低了聲音笑著說,“你和如意都是老太太從好多孩子裡挑的,放在跟前調教了那麼多年,觀察了那麼多年,最後才放心把身邊事都交給你們去做。你們的精明幹練一般人哪裡比得上?這兩個雖然是好,但終究是匆忙間提上來的,沒有被悉心教導過,終究差了一截。”
吉祥笑道:“嬤嬤太過獎了。”說罷,笑容卻有些苦澀。
錢嬤嬤是何等善於體察顏色的,遂試探相問:“姑娘是不是有心事?聽聞你快要出嫁了,是不是發愁以後怎樣面對翁婆?其實伺候婆婆比伺候主子容易得多,大姑奶奶為你挑的親事聽說很好,你真得不必害怕。”
“並不是為這個。實不相瞞,我要嫁什麼人,他家裡是什麼樣子,事先我都知道得清楚,這也是主子疼我之處。雖然現下未嫁,但我說句不怕羞的話,以後我的日子應該是很舒心的。”
“那姑娘愁什麼呢?”
吉祥嘆口氣,“嬤嬤您不知道,適才您提起如意我心裡頭有些難受。都是一起長大一起做事的姐妹,我有了好歸宿,她卻落到那樣地步”
“哪樣地步?她怎麼了?”錢嬤嬤竟然不等聽完就脫口問了起來,似乎十分在意。
吉祥只作未知,自顧自地說下去,將如意多次滑胎導致身體崩壞的情形詳細說了一遍,嘆道,“聽那位去探視的醫婆說,若是稍有不慎,這回的風寒恐怕會要了她的命。可偏偏永安王府不能隨意出入,太醫們更不愛去伺候,去外頭請郎中又要大費周章很不容易,恐怕”
錢嬤嬤眉頭緊鎖,很吃驚,“她小小年紀,怎麼會虛弱成這個樣子?”
“誰知道呢。我私下想,如意她那麼溫順的性子,根本就不該被送去永安王府,聽說那邊的姨娘姬妾沒有一個是善茬,她這種身份被抬姨娘,不讓人欺負盡了才怪”
吉祥說著含了眼淚,雖然言語間真假摻半,但的確也是為昔年的同伴傷心。想起藍如璇出嫁之前,她們兩個人站在夜風裡私下攤牌說的那些話,想起如意坦承自己做過對西府不利的事,並且表示不後悔,吉祥心裡就是五味雜陳,十分嘆惋。
錢嬤嬤臉色沉痛,也跟著吉祥嘆息不已,大為感慨。這時候金鸚從東邊寢房端了盆子走出來,交到一個小丫鬟手裡似乎是讓其去換熱水洗帕子。錢嬤嬤隔簾看見了,連忙站起來:“老太太看樣子是醒了,我去那邊伺候,不耽誤姑娘回王府,拉著你說了半日的話,人一上了年紀就絮絮叨叨的,姑娘千瓦別嫌我煩。”
說著,不等小丫鬟來扶,自己掀開簾子快步朝那邊去了,只囑咐其他人好生把吉祥送出去。吉祥一邊與昔日姐妹們道別,一邊往錢嬤嬤消失身影的東間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老太太明明還沒醒,金鸚她們幾個都沒趕著進去服侍,錢嬤嬤似乎有些迫不及待。方才聊起如意的境況,她的態度
既然是為昔日舊識嘆惋感傷,為什麼眼中波瀾不定呢?
吉祥的疑惑直到幾日後才得以解答,然而這個解答,卻讓她大吃一驚。
彼時她隨侍在如瑾身邊,因為事情涉及的是她昔日同伴,並非王府什麼機密,所以她也就沒有迴避,站在一旁聽碧桃稟報訊息。
碧桃是特意為了此事從藍府趕過來的,低聲回稟一番之後,不但吉祥吃驚,如瑾都深深凝了眉頭。“你確定那丫頭沒有聽錯?”
“奴婢也再三問過,她說萬萬沒聽錯。當時錢嬤嬤關了內室的門和老太太說話,她藏在門外一個櫃子裡,所以許多話聽不到,只聽了零星幾句。那小丫頭向來穩妥,一直都是她幫忙盯著延壽堂的眾人,知道輕重。”
“此時除了你和她,還有其他人知道麼?”
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