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得想再去掃上一眼。
直到太醫撤下,嶽麒麟仍直著目光。這般可怖的傷情難道從前曾在夢中見過,何以她一閉上眼睛,竟彷彿能夠想見當日之鮮血淋漓?可惜可惜,此人城府深不可測,想入他卓皇叔夢境,那才是白日大夢。
無心輕喚了聲:“太子殿下?”
嶽麒麟瞬間被喚得清醒,對面的卓皇叔的肩頭不知何時已然披上衣物,一位小侍從正為他整頓衣襟。她有些尷尬,本來只是擔心皇叔傷勢她才執意留在此間,可現在她在做什麼?探索成熟男子的身體奧秘?
卓皇叔想來當她小孩子,居然溫聲相問:“太子可是被本王這道猙獰可怖的疤痕嚇著了?”
嶽麒麟只得陪笑解釋:“不曾不曾,倒是孤一向孤陋寡聞。孤平日只知皇叔之威武不可擋,今日親眼所見,方知那些威名皆是皇叔身經千劫磨礪而成。皇叔鐵血男兒,實為天下人之楷模,孤心中一時感慨,無比崇敬”為擠出那麼一通話,差點把她累死。
卓皇叔目光略黯了黯,少頃卻已起身囑咐無心:“燕太子今日受驚不小,又受了腕傷,如此便多歇養幾日。七日後,命無塵循例來接太子入上書房。”
喜望很苦惱,私下裡哭:“命都差點沒了,還要去讀那個破書?”
嶽麒麟倒不大惜命:“人的命,天註定,誰哭誰折壽。”
喜望立時抹乾了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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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頌淵這幾日稱病亦罷了早朝,實則一直在追查刺客下落。
那夜藏於馬車內的刺客是撥高手,無一落網,卻在自己的車中掉落了一柄鑲嵌赤色寶石的蛇形匕,無念持匕一番查探,有人認得此物當年乃是魏王所有。
魏王正是老楚皇的胞弟,五年多前三王之亂,害死太子的禍首。而他已然在五年前自刎而亡了。
與此同時,雍太醫親來告稟卓皇叔,從那小太監口中取出的毒汁,乃是閩地一種毒癩的膽汁,食之能斷人腸。
案情撲朔迷離,牽扯到的方面更是愈來愈廣,卓皇叔甚至猜不透,燕皇在其間究竟扮演著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三日後的清晨,他只喝過一碗冰糖雪蓮子,竟說要獨自出門走走。無念急了:“早晨才吃這麼點兒王爺您不餓?您要走到哪裡去?真該另調一支禁軍跟著您的!”
卓頌淵未理他,只笑著向前去:“本王只要無大人一人護衛便足夠了。”
無念飛奔著跟了去:“那您等等我走那麼快要我如何護衛?”
卓頌淵只是覺得王府裡氣悶,連審了三夜相關人等,幾未閤眼,疲累過了竟是無心睡眠,故而只想出門隨便散會兒步。踏出攝政王府大門,分明有八條巷子可選,丞相府在東七巷,將軍府在北三巷,刑部尚書住在南門巷子卓皇叔偏生踱去了西巷。
無念還道王爺是來查探當日遇刺的現場,孰料他只頓了頓,卻沿著西巷走了下去。
這大清早的,王爺要去探望嶽麒麟那個小孩?
不想卓皇叔過質子府門並不進去,更示意門前小侍衛莫要聲張。
門前立的正是新派的那支值守禁軍,幾個小侍衛年紀均不大,因為西巷尾來往的人等少,這時候竟各自在啃一隻餅。
無念嫌他不懂規矩,對其中一個嗔怒:“怎的王爺到了還在啃餅?”
那小兵嚇壞了:“沒沒地方藏。”
“餅哪兒來的?”
那小兵照實答:“隋將軍請的,很香的。”
“隋小將軍這般愛兵如子”
無念還未問完,自牆那頭傳出隋將軍的聲音:“殿下不覺得滿院子都是捲餅香麼?這家燕京捲餅鋪正經是燕人在南門新開的,老闆原是燕京同春餅鋪的掌勺。這雖不是什麼金貴東西,醬料食材卻都是極地道的,殿下若喜歡,臣下可為您即刻買來。”
無念不禁嘖嘖了兩聲,這小將軍在王爺面前裝得不卑不亢,在嶽麒麟跟前居然極盡討好之能事,也忒不務正業了。
難道是嫌這捲餅太次?嶽麒麟在竹馬跟前好大的架子,居然冷聲道:“孤吃什麼都可以,從不為這些吃的費心,也不勞將軍掛心。”
簡直一派胡言!
“殿下多有不知,這捲餅鋪近日新添了一種烤鴨餡的,還有一種燕京肉餡,您真的不想試試麼?”
“嗯,孤沒有興趣同將軍談吃論喝,孤要去隔壁找宋福氣下棋了,宋福氣是個極好的人,哪怕孤流落街頭,他也會請孤喝一碗熱湯的呃,孤的意思是,勞煩將軍找兩個人跟著孤一道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