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案倒也不是不行,臣不過是為了一舉兩得。一來免得弄個囚車來回折騰,二來一會兒審完案子,這北寺山上的北山寺,樓閣高百尺,手可摘星,今夜天氣晴好,又是十六月圓,王爺便是親手獻個冰輪給小丫頭表表心跡,也是可為的罷。”
卓頌淵恨恨瞪他一眼:“薛雲鵬你以後不要同我嚷嚷公務纏身,你這腦子成天都在想什麼!”
薛雲鵬仍不悔改,嘀咕道:“一會兒臣又不會跟去的,想什麼也看不到”
“薛大人向來一心為公,如今怎麼變成了這種人!”皇叔一擲袖,竟是兀自氣得走了。
薛雲鵬極委屈地追去:“臣變成什麼人了!臣從來忠心耿耿!”
卻聽王爺在前頭問:“穿這身顏色當真很不合適麼?”
薛雲鵬走急了沒聽清:“王爺您問什麼?”
卓頌淵頓了頓:“那北山寺中的齋飯可好吃?”
41北山寺
北寺山監獄生得偏僻;前堂隔間造得也小,皇叔攜麒麟坐在裡間;便已然有些侷促。獄監少有迎得卓頌淵到此的機會,恭恭謹謹地奉了茶;未敢多言;便小心退了出去。
薛雲鵬已在前頭升了堂。
那倉廩官巧舌如簧,明明因為瀆職買了劣質糧草;差點毀損了一個定康倉;卻仍振振有詞。
薛雲鵬聽起來並不急,總像是在故意挑些不痛不癢的問。
“6倉官你但看你這賬本子,銀子不曾少花;買的東西卻淨是些汙腐無用之物;6倉官以為自己是拿誰的銀子在做買賣!”
6倉官道:“小的也是受了騙的;小的不想買好糧草麼?小的就是不想給陳家賺錢!”
薛雲鵬甚好奇:“陳家是什麼來頭?和你有甚深仇大恨?”
6倉官道:“別看陳國公府近年沒落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陳家從前是原先是北方望族,燕南楚北皆有陳家血脈,高祖時立了點戰功,在楚國封了爵,便舉家遷入了京。結果那家子總還是惦記那點封地,這幾年又在封地上鑽營糧草買賣,那陳國公的弟弟很能折騰,教會那些牧民和百姓養草種糧的法子,再將牧民和百姓手上但凡的好一些的糧草,以好價錢盡數收走。這下可好,糧草的價錢現在全由得它陳家一家定”
薛雲鵬不問他為什麼去買劣質糧草,反笑:“聽聞陳家給的價錢也算平價,是不是6倉官的油水讓陳家給颳走了,心中記恨?”
6倉官結舌:“這大人到這份上我也不想瞞您,要無這點油水,誰肯跑去那鳥不拉屎的北營當個倉廩官?”
薛雲鵬嘿嘿一笑:“陳家不會那麼不懂事罷,別人怎麼都好端端同他買著?陳家想也是見過世面的,該有的孝敬”
6倉官氣得要死:“那姓陳的待人本身就有偏頗!小的沒了轍,只好另外去買次貨,賬自然是走老賬,不然小的賺什麼!”
該問的全都有了,薛雲鵬將手上案卷一撂,喚推丞過來接著審。
看的懂是一回事,忍得下又是另一回事,這蛀蟲句句話說得理直氣壯,卓頌淵聽得實在來氣。若不是薛雲鵬在審案,他恨不能上堂前將那昏吏提起來扔將出去。
嶽麒麟坐在他身側聆審,見皇叔幾欲起身,神情甚是不悅,悄悄伸過小指,再次勾住了他的小手指頭。
嶽麒麟輕道:“皇叔讓孤不要衝動,自己卻這點事也要大動肝火麼?皇叔同他生什麼氣?莫要氣壞身子,孤看薛大人審得正好。”
微涼的空氣再次騰地燒燙起來。卓頌淵小指被這麼軟軟一鉤,身子微震,原想訓她一句胡鬧不分場合,居然膽敢管他。然而照著她臉望去,那笑臉暖暖若秋陽他心頓時放軟,一動未動由她勾牢。
許是天乾物燥,皇叔覺得口渴,本想用右手去端茶來喝,右手卻恰是被她勾著的那一隻,他下意識輕抽了抽,那個倔倔的小孩手裡勾得死死,自然抽不離。他只得換了不趁手的左手,欠起身,揭開碗蓋撥開茶葉,放下碗蓋,這才端到了茶碗。
那推丞正審細節,忽聽薛雲鵬問姓6的:“陳家做不做燕國的買賣?”
6倉官想了想:“如今陳家經營得法,陳家封地成了楚北最豐沃的那一片,燕南那塊貧瘠些,燕國若是想用好糧草來養燕軍,也得找陳家買糧草,那是一定的。燕北更沒有好糧草,說不定還得從南邊調。”
嶽麒麟一聽他說燕國的糧草不好,心中極為不服,小聲恨道:“一派胡言!”
卓頌淵極自然地將茶端去了她的唇邊,笑勸:“同他生的什麼氣?喝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