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兇猛。
趙真顏眯縫著眼睛找到一個能避暑的咖啡廳,慢條斯理地從袋子裡掏出一摞資料、圖紙。
顏昇有些絕望地哀求,“剛從圖紙裡解放出來,別讓我看這些好不好?”
趙真顏咬了一口藍莓慕斯,口齒不清地表達立場,“必須看,看了你肯定不後悔。”
顏昇依言略略翻看,已經很驚訝,“哪來的?”
趙真顏已經用龍捲風的速度吃完一小塊蛋糕,“前年我去臺灣,正好謝俊也在那所大學講學。我要了他的郵箱於是我們一直保持聯絡。現在,他預備將9。21震後重建臺灣邵族部落的經驗帶到四川去,需要助手。我就說,我有個朋友,可以試一下。”
顏昇遞一張紙巾給她,“你連謝俊這麼偏門的建築師都知道?”
“哪裡偏門,人家那麼有名!你到底去不去?”
“可我的市民中心新方案剛剛透過,後期還有一些工作。這是迄今對我最重要的一個案子了。”顏昇權衡了一下,還是說,“我應該能抽出一個月的時間,和他合作應該比較有趣。”
趙真顏為他的改變主意歡欣雀躍,還不忘諷刺他,“不是合作,你只是人家的助手。”
他不忿,“我知道,可我哪點比他差了?不過是他會尋找民眾關注點罷了。”
“行了,你歲數只有人家的二分之一,差點也沒什麼。”她從沙發裡坐直身,“我去日月潭的時候,專門去看他為邵族人設計的房子。他會認真地為他們搭簡單實用、沒有氣味的廁所,會為他們算怎樣用最少的錢蓋房子。比起那些所謂的‘大師’,比起那些拼命挑戰結構、挑戰空間的實驗作品強多了。他才當得上是真正的建築家”
顏昇並不驚奇趙真顏對著這個領域的瞭解。他去過她的宿舍,連《再造柏林》都讀,發表一些建築評論,太正常了。
“你應該有暑假的吧,自己為什麼不去呢?”顏昇問。
“我只是比較喜歡而已,可惜不會畫圖,也不會結構,要不我早就去了。顏昇,機會難得。我們這百來年的鄉土建築,灰頭土臉,不美也不實用。去那邊既可以幫助有需要的人,又可以留下一些有意義的作品,多好!”
顏昇吸著杯裡的檸檬茶,靜靜地聽她說,又續了一杯飲料,“我們要坐在一個毫無情調的咖啡廳,聊一天的建築美學嗎?原來你今天是來給我進行專業啟蒙的。”
第三部分 第88節:我們的緣分,到底有幾多(4)
“的確要聊建築美學,不過不是和我。他已經在四川,需要電話和你談談,所以我才給你帶資料過來。”
有一剎那,顏昇忽然覺得,身邊有個人能和你有共同語言,是件還不錯的事。他忍不住對她說:“想不想知道我這次中標的方案?”
“嗯?我只知道前段時間,報紙上都在討論未來的市民中心,說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展翼’。”她聯想到錢總的罵罵咧咧,心裡忽然有些不安。
“‘展翼’的寄寓太俗,關鍵是造價也太高,所以市裡開了幾次會,最終還是用我們這個頂下了原來的方案。”顏昇眼睛亮亮地說,“你知道嗎,我們的方案叫做——‘橋’。”
“‘橋’?不錯啊。好像說為了提供辦事便利,以後主要政府職能部門都在市民中心辦公,中心還包括廣場、圖書館一些附屬設施橋,這個寓意很好!”
顏昇好像忽然受到某種鼓勵,“想不想去看看‘橋’的原型?”他看錶,“還有48個小時,夠我們去一趟浙江了。”
也在浙江?趙真顏搖搖頭,“你還沒給謝俊打電話呢,而且,我已經把這幾天安排好了。”
顏昇難免失望,但也不再勉強,“沒關係,以後總有機會去吧。也許等市民中心脫去外牆,你會主動提出去看看它的原型。就像我們提交這個方案後,評審會都說想去看看。”
第二天,趙真顏約顏昇去她的學校,他們在校園裡無目的地亂走——
顏昇開玩笑說:“你很像一個業務不精的野導遊,我要不要付你導遊費?”
趙真顏順著話頭鄭重其事地說:“我給你導遊我的生活。”
校門口的鳳凰樹已經落盡繁花。
她帶顏昇到臨近校門那幢公教一樓的最後一間。
“這間一般排課少,我幾乎每天都來自習。”趙真顏指著最後一排最靠窗的桌子說,“我能背出上面的‘鄧論’小抄。”
顏昇湊過去一看,真的寫滿各門課的小抄,都是論述題的綱要。